“主上救我!”
“主上救救我们!”
……
城楼上哀嚎顿起,谷仞唇边挂着冷笑,手一抬,刹时刀光一闪,鲜血喷涌,便是一排头颅滚落城墙,然后士兵手一推,那些无头尸身“扑嗵!”坠落城下。
顿时,溱城上下,寂静无声。
城楼上余下的百姓瑟瑟发抖,任是惊恐万分也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城下将士满腔愤慨,直恨不得立时杀进城去,将叛军斩于刀下!却只有风独影毫无动容,神色里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唯有目中一点寒芒如刺。
谷仞很满意他的威慑,俯视城下,扬声叫道:“风独影!本将乃是昔日鄯王世子风青冉麾下大将谷仞,你今日专程来此,可是要与本将谈谈?”
城楼上传下的话,城下将士听着嗤之以鼻,想这叛贼已是走投无路,竟然还敢这般托大,真可谓不知死活!
厉则行却浓眉一皱,看向风独影的目光便显得格外凝重。叛军此刻确实已是瓮中之鳖,但狗急了也跳墙,这溱城不大不小也有数万户,光看此刻这叛将的举动,若被逼到绝境,只怕真会*百姓泄愤!只是他更担心风独影会答应这样的要求。
不远处的山岗上,久遥关切的注视着这边。
“你若有话要说,孤便听听。”风独影的话出人意料之外,顿令众人一怔。
“哈哈哈哈……”谷仞顿时大笑,因着心中的念头,目中闪现着一种奇异的热切,“要与本将谈可以,你布衣赤手独自入城,否则……”他回头扫过城上那些脖架寒刀的百姓,“莫怪本将手下无情!”
那话一出,城下将士只觉得这叛贼简直是异想天开,青王怎么样也不可能以身犯险,可念头还未转过,便闻一道有若冰下清流的声音传来:“好,孤应你!”
刹时,城上城下俱是一静,无不惊愕万分,谁都未料到风独影会答应,并且答应得如此之快。
“哈哈哈哈……好!有胆量!”
众人怔呆之中谷仞已仰天大笑,那猖狂得意的笑声里,城下将士回神,无不举目望向青王,俱是满脸惊疑、不解、担忧,可介于军令,他们只能沉默的祈祷着,希望青王莫要应承叛军此等无智无理的要求。
“青王万万不可!”唯一能行劝诫的厉则行马上劝阻。
可他才一开口,风独影手一抬,阻止了,“厉将军,孤自有计量,入城之后,你见机行事。”她吩咐一句,即自马上跳下,显然是准备孤身入城。
城楼上的那些被胁迫的百姓,眼见着同伴被斩,早已是惊惧交加,闭目待死,忽然听得青王的应承,不由震惊睁目,眼见她下马,心头蓦然涌出一股热流,冰冷恐惧的身子不再颤抖。
从城楼往下看去,跳下白马后,立于地上的那道白影显得那样的纤细,可就是如此纤细的女子却愿以身犯险,只为救下这满城的百姓!
“主上莫要中了贼子奸计!我今日拼着一死,只盼主上杀尽贼子救下溱城父老,我便死亦瞑目!”话音未落,猛地便见城楼上一名汉子不顾颈间刀刃,合臂抱着身旁的叛军纵身往城下一跳,“砰!”的巨响传来。
这不过眨眼间的事,待所有人回过神,城墙下黄尘散去,倒着两具尸首。城上城下瞅见,前者心惊,后者悲愤。
城楼上余下的百姓,眼见同伴如此血性忠义,胸腔里顿是热血激涌,又是数人大声冲城下喊道:“主上莫要入城!我等死不足惜!”
嘶吼骤起,谷仞顿时目露狠光,即要下令斩杀之际,城下蓦然传来风独影冷厉的喝声:“住口!”
那一声有若春雷绽落,震住了全场。
风独影抬首望向城楼百姓,凤目明亮,声音冷峻,“孤入城,尔等勿要多言妄动!”
城楼上的百姓顿都收声,呆呆看着城下的女王,看着她解开颈间束带,扬手甩去,白色的披风顿飞上半空,眨眼便被强劲的风吹走,她毫不在意,抬手取下头盔随手一抛,满头乌发飘散于风中,又解下铠甲任其哗啦落地,露出里面单薄的白色中衣。
也在那一刻,千万将士才清晰的认识到,眼前这位被天下人崇仰的青王确确实实是一个纤弱女子,可是她——白衣乌发,立于风中,身姿不动,凛然如出鞘雪剑!
一时,城上城下皆为她气势所震,鸦雀无声。
风独影再抬手,将从不离身的凤痕剑插入地上,抬首望向城楼,冷冷地道:“开城门!”
“青王!”厉则行打马上前,想拦阻她。
风独影回首,“记住孤的命令!”
厉则行只觉那一道目光看来,直若利刃刮面,情不自禁抓紧了缰绳,战马长嘶收蹄。
风独影转头抬步走向溱城,到了城门前,城门启开一道缝,放她入内后又立时紧紧闭合,身后千军万马焦灼如焚,想要跟随而去,却为王命军令所缚!
步入城内,便被一干叛军围住,那些投射过来的目光,有惊奇有敌意有仇怨……风独影视若无睹,只是平静而冷漠地道:“要与孤谈话的人怎不上前来?”
“我们将军在校场等候。”一名四旬左右看似将领的男子上前。
风独影扫一眼那叛将,冷淡道:“带路。”
她负手身后,从容抬步,自有一种高贵傲然的气度。沿途走过,街道两旁静无人声,走了一刻,便被那叛将带到了一处空旷之地,那是溱城的守兵平日练兵的校场,此刻校场上已聚集了许多百姓,都是满面惊惶,周围叛军手执矛戈刀剑,显然这些百姓都是被强押至此。
风独影看着校场上的情形,神色不变,一双凤目如覆霜冰。只观如此行径,确如四哥所说,这些叛军早已非昔日满怀壮志追随风青冉的豪杰,多年的蛇藏鼠行,已让这些人志气消磨英风尽丧,只余满腔的怨毒与仇恨!
校场上的百姓眼见又有一人被押来,初初不知是谁,只是惊艳于这女子的仪容气度,同情这个可怜人也要和自己一样性命难保。
校场前有一处丈高的木台,本是往日都副练兵时地看台,此刻台上一把太师椅上坐着谷仞,眼见风独影到来,他站起身,目中那种疯狂的热切更是浓烈了,“风独影,你终于是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