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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影空来(109)

作者:倾泠月

“臣梁铎接旨。”梁铎心头忐忑的跪下,然后一府的人哗啦啦跟着跪倒。

““虔侯”梁铎,官居太常,身受皇恩,不思尽忠图报,反贪财纳贿,结党营私,谋乱夺政,罪无可赦,削爵革职,着解廌府监押候斩!其妾梁张氏,以色贿官,暴敛财物,依势凌弱,着解廌府监押候斩!梁府家财没入国库,梁氏一族男丁几十五以上皆成极边!钦此!”

当宋尧圣旨念完,梁府里所有的人都从头凉到脚,梁铎更是当场软倒在地。

“梁大人,还不领旨谢恩。”宋尧冷声唤道。

“不……臣冤枉!臣是冤枉的!”梁铎醒过神当即摇头大喊。

“梁大人有没有冤,到了解廌府便一清二楚了!拿下!”宋尧一声令下,身后士兵顿上前捉余梁铎。

“不!臣是冤枉的!”梁铎大喊。

“大人!大人!”

“天啦,这可怎么办啦!”

眼见梁铎被拿,梁府里诸人顿时凄惶大喊,个个六神无主哭作一团。

而那一天清晨,帝都城里如此人家却不单只是梁府。

在宋尧于梁府宣读圣旨的同时,监御史管宣、光禄大夫朱礼、太仓令周栗以“贪黩梁氏贿赂,与其结党谋乱”之罪着解廌府监押候斩。少府丞马准、侍御史秦高、尚书仆射刘良、太宰徐史王清安、太律徐史田承以“贪财纳贿”之罪革职抄家。

等到天色大亮,帝城之人自梦中醒来,闻得此消息时,只觉一夜间已天地变色。

而大喊冤枉的梁铎,在解廌府里,面对着那些与他一同押来的管宣、朱礼、周栗等诸位朝官,面对着一叠叠详详尽尽的贿赂明目,面对着尹蔓箐及聆风阁管事等人证,面对着那些记录着何时何地他与那些朝官们的谈话内容的证词,顿哑口无言。

“梁铎、管宣、朱礼、周栗罪证确凿,押入死牢,明日午时处斩!”解璃府尹白意马当堂宣令。

梁、管、朱、周四人顿瘫软在地,面若死灰。

同一日,一道圣旨送到了“蔚秀宫”,诏曰:“梁妃阴交外臣,谋权图位,罪无可恕,废黜为民,幽禁永巷。皇长子天珺年少,交“馨宁宫”

凤妃抚育。”

元鼎三年十一月,初七。

梁铎、管宣、朱礼、周栗、梁张氏押赴刑场处斩,帝城百姓空巷围观。

午时,斩令下。

刀挥之际,梁铎大喊:“吾所为,皆与“英侯”凤荏苒相商也!”

血洒,头落,目睁,唇边犹挂阴毒狞笑。

那一句若平地惊雷,传入在场所有人耳中,顿时满城哗然。

元鼎三年十一月,初八。

金殿早朝,“英侯”凤荏苒跪奏皇帝:“臣为国戚,身受皇恩,本应尽忠图报,然贪性未束,为梁氏重金所引,与其结交行私,犯欺罔贪黩之罪。今臣悔恨难当,愿受死罪以正朝纲。”

满殿大臣闻之无不惊愕呆怔。

尔后皇帝下旨:“凤荏苒欺罔贪黩,罪无可赦,削爵革职,赐自尽。凤府家财没入国库,念其自悔伏法,罪不延族。”

“臣领旨谢恩。”凤荏苒叩首。

然后,殿前侍卫入内将他抑送至解廌府。

殿中群臣无不忐忑自危。

十、德音莫违7

当日傍暮,白意马自解廌府出来,正待回府,不想刚步下台阶,一道人影迅速扑出跪倒他身前。

“什么人?”府前衙役当即拔刀相护。

“草民乃罪人凤荏苒长子凤无衣。”跪着的人抬头,是一张冻得乌青的少年面孔。

听明来人身份,府衙冲到嘴边的喝斥咽了下去,只道:“此非你来之地,速速离去。”

凤无衣却仰头望着白意马,“大人,草民之父罪不可恕,草民自不敢奢求宽待。草民身为人子,只想给父亲送一顿饭一壶酒,已尽人子之情,还望大人仁慈,许草民之请。”

白意马看着寒风里少年的身子冻得发抖,却跪得直直的,乌青的面孔上一双清湛坚定的眸子,不由轻轻叹息一声,然后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少年的身上,转头对身旁那名衙役道:“你领他去见他父亲吧。”回首之际,眼角余光瞟见数丈外的巷角立着一道人影,目光一顿,缓缓移目看去,巷角的人影伶仃苍白,已非昔日的绮颜玉貌,只眉梢眼角依带着一份往昔的柔曼,她哀痛的眼神关切的看着地上的少年,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她抬眸向他望来,两人隔着数丈之距,隔着十余年时光,默默相视,彼此都已面目全非。片刻,她向他颔首一礼,纤瘦的须脖弯出一道温婉的弧线,仿佛一个祈求,又仿佛是道别。他微微点头回礼,然后收回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少年。

凤无衣未曾想到他的请求会如此容易就得到答复,顿时呆在当场。

自圣旨降到凤府,府中已是乱作一团,他本是想入宫去求姑母凤妃相救,可往日通畅无阻的宫门前得到的是横眉冷叱,那刻他才醒悟,今日凤家已非昨日凤家。他冷静下来后,已知凤家无救,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见父亲最后一面,可牢前的牢卒称无陛下旨意不能相见。如今要求圣旨那是比登天还难,走投无路之下他听从三姑凤兼荫的指点,等在解廌府侯着白意马出府。今日一天,已让这个侯门公子尝尽人间冷暖,此刻白意马一件披风,让他几近冻僵的身子一暖,不由得心中一酸眼眶一热,差点落下泪来。他虽是少年老成,可毕竟只十六岁。

“是。”衙役应声。

凤无衣回过神来,忙向白意马叩首,“多谢大人,草民至死不忘大恩!”

白意马摇摇头,然后转身目不斜视的步下台阶,乘轿回府。

身后,衙役领着凤无衣往死牢去,而巷角的人影悄然离去。

到了阴暗森冷的死牢里,便见昔日雍容清举的英侯一身囚衣卧于乱草上。

“父亲!”凤无衣急步上前,却只能隔着牢栅相唤。

凤荏苒听得唤声,坐起身,见到儿子眼中闪过惊喜,面上却皱着眉头道:“无衣,你不该来。”

“父亲……”凤无衣哽咽难语。

凤荏苒轻轻叹气一声,望向那衙役,“这位大哥,能否让我父子叙话片刻?”

那衙役点点头,走开了。

“父亲。”凤无衣一直强忍着的泪终是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