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头顶金冠,身着傅家独有的黑锦广袖金菊纹路广袖衫,白色内衬在里,与他露出来的脖颈肤色近乎一色。顺着脖颈往上看去,是线条优雅完美的下颌,樱色薄唇,高挑鼻梁,而后一张银色面具,覆盖住上半张脸,只留下一双睫毛浓密的桃花眼,但仅凭线条,便也觉得惊艳至极。
相比那一身华服,他动作却极为闲适,一手撑头,另一只手随意握着一把金色小扇,小扇低垂指着地面,双眼轻合,似是睡着了一般。随着他的动作,墨发如瀑而下,顺着树枝流淌下来,仿佛落在人心上,撩得人心如水,波纹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所有人都被他震住,直到身边传来一人倒地的声音,众人才将目光看向旁边,却是最初说“无名鼠辈”那个修士,此刻已经散在了地上,他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血肉,鲜血淋漓的骨架对立在地上,看得人心发寒。
“原来是傅前辈。”
站在正东方的修士警惕抬手,行了个礼。
别说傅长陵那一身傅家标志性的黑衣金扇,就算傅长陵换了一身衣服,这天底下能用一首诗杀人的,也只有有言灵之能的傅家。
领头修士打量着傅长陵,没敢贸然出手,恭敬道:“敢问傅前辈到此有何贵干?”
傅长陵没有说话,渡劫期的威压忽然放开,神魂之力全逼迫在说话那修士身上,那修士被这威压压得冷汗涔涔,双方神识差距太大,终于是扛不住,单膝跪了一只下来,而后便觉身上威压瞬间消散,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傅长陵慢慢睁开眼睛,毫不客气:“带上你的东西,滚。”
“首领……”
旁边的修士顿时愤怒起来,当即想要动手,却被跪在地上的修士拦住,对方盯着傅长陵,傅长陵就静静看着他。一双看过血海刀山、一世消亡的眼迎着对方的考究,双方盯着对方,眼神没有半点退让。
傅长陵心跳得飞快,可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有半点退缩。
他金丹疼得他整个人都想抽搐,可他已经习惯了把疼痛忍耐下去,面上云淡风轻。
许久之后,那修士实在看不透傅长陵的修为,他不敢在这里冒险,终于出声:“走。”
“首领……”
其他修士还要说什么,对方抬手止住众人的话,手上一收,月华草坪中央,一个漩涡卷起,漩涡迅速缩小,最后化作一个球体落到对方手心。
对方什么都没说,带着人便先行离开。等他们走后,傅长陵终于再也忍不住,一口血呕了出来,直直从树上滚落而下。他砸在地面上,捂住腹部,趴在地上疼得大口大口喘息。方才他强行用聚灵塔将自己提升修为,再一次损伤了金丹。
秦衍抓了一把月华草疾步到他身前,正打算用灵力给他送进去,就被傅长陵一把抢了过去,随后一把揽过他的肩头,借着他的力就站了起来,颤抖着声道:“立刻走。”
秦衍没有耽搁,他扛着傅长陵,两个人迅速朝着远处赶了过去。
傅长陵冷汗涔涔而下,他大口大口将月华草生吃咀嚼了进去,同时用灵力将月华草的效果送到金丹之处。
他做着这些,动作却一点都不慢。两人赶到一个山洞,秦衍设下一个禁制,将傅长陵放在了地上,握着剑半蹲着道:“我能做什么?”
傅长陵咬紧牙关,只道:“给自己上药。”
秦衍愣了愣,就看傅长陵靠在墙上,咬着牙关,闭眼喘息。
月华草这么强行送下去,和处理过后再用灵力渡下去的效果截然不同,月华草所带来的刺激感润到金丹之上,刚刚受损过的金丹被草药浸润,仿佛是将盐洒在伤口上,疼得傅长陵整个人蜷缩起来。
随着药效渗透越深,傅长陵疼得越厉害。
秦衍迅速给自己上了药,单膝蹲在在傅长陵身边,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他并不想和这个人有牵扯,可是无论如何,这个人是因他受的伤,他于情于理,都不能在此刻不管。
秦衍紧皱着眉头,看见傅长陵疼得整个人抽搐着在地上打滚,秦衍忙去扶他,怕他撞在岩石之上,傅长陵咬着牙关,在秦衍碰到他那一瞬间,他终于没有忍住,一把将人拉在了怀里,死死抱住。
“对不起。”
他喘息着,艰难开口:“一会儿,就一会儿。”
“你让我抱抱你。”
秦衍愣了片刻,傅长陵抱着他,感觉这个人在怀里,他突然就觉得没那么疼了。
他闭着眼,死死抱着秦衍,又怕力道太大抱疼了他,他整个人都在颤抖着,牙关轻轻磕着,发出轻微的声响。
“说些话。”他喘息着,艰难道,“说些话。”
秦衍犹豫着,他惯来不擅长说话,好久后,只能道:“他们带走的好像是璇玑密境。”
“是。”
傅长陵闭上眼睛,调动着灵力,分散注意力给秦衍解释着:“方才月华草中央的,就是璇玑密境,我们一直以为,璇玑密境是在金光寺开的密境。看来不是。这里才是璇玑密境开启的地方。”
“他们在鸿蒙天宫内部开启了璇玑密境,”傅长陵咽了咽口水着,“用上官家的召唤阵,把我们召唤了进去。”
“为什么?”
秦衍皱起眉头。
傅长陵不能回答,他靠在秦衍肩头,他闻着秦衍的味道,他拥抱着秦衍,不知道为什么,在极痛之中,他竟然就生出了几分其他的心思。
他突然很想侧一侧头,将唇轻吻在那人面颊之上,顺着那人耳廓往下。
这心思让他骤然一惊,他慌得只能将脸扭到反方向去,反问道:“你知道我是谁?”
秦衍沉默片刻,低声开口:“你的面具,是在璇玑密境里买的那一张。”
傅长陵忍不住笑了:“你怎么走哪儿都能认出我?”
秦衍没有出声。
傅长陵感觉自己体内月华草的药效慢慢变得柔和,开始滋养他的金丹,这让他舒服不少,他身体放松下来,秦衍察觉他的变化,没有动作,只道:“好些了么?”
这一声询问在傅长陵听来,已是带了催促的味道,他顿了顿动作,才慢慢直起身来,低喃道:“失礼了。”
秦衍站起身:“你调息片刻,我先走了。”
“秦衍,”傅长陵听他这就要走,不由得有些奇怪,“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