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起在外游玩,行闺房之乐。
她在家文雅,但骨子里却有些疯闹。
有一天夜里,她告诉他,她在宫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逛过花灯节,他听着就有些心疼,七夕那日,便带她出了宫。
她在街上跑跑跳跳,像一只灵动的鸟,甚至还换上了波斯舞姬的衣衫,混在人群中,看得人挪不开目光。
她有动,也有静。
她喜欢他写的字,偷偷拿了他的字来临,他走到她身后,看她临了半天,始终不得其形,他便忍不住抬起手,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我教你。”
李蓉手上一顿,便红了耳根,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嗯。
那么小小的一声,就抓在他心上。
又甜又痒。
其他什么也没多想,只觉得这姑娘可爱极了。
那时候正是上官氏如日中天之时,他当了李蓉的驸马,上官氏是不喜的,毕竟他出身寒门,身份卑微,但既然已经娶了,上官氏也不忍让李蓉当个九品小官的妻子,于是承蒙上官氏的关照,他从九品直跃六品入御史台,也不过就是朝夕之事。
可他不傻,他清楚知道,上官氏让他入御史台,这个橄榄枝一旦接了,就意味着加入了这朝堂上的夺嫡之争。
他其实看得明白,李明心属李诚,李川家族庞大,早晚是要败的。
所以他被上官旭叫去询问之后当天,他一直待在书房里没睡,想了大半夜,等回到房间,一看见李蓉。
他就觉得,自己白想了。
他终归是李蓉的丈夫,李蓉抛不下李川,他就不可能抛下李川。
于是等到第二日,他便答应上官旭,进了御史台。
加入了朝堂上的纷争,他便不能松懈,从进御史台后,他便十分努力,上下结交权贵,手上的事儿总是超出预期完成。
为此他早出晚归,李蓉也没有半分抱怨。
有次他喝酒喝得多了,怕吵醒李蓉,自己躺在小床上睡,睡到半夜干呕不止,最后呕出血来,等醒过来时,他便感觉有人点了灯,他一回头,就看见李蓉气势汹汹站在他面前,喝了一声:“回去!”
那天晚上,他才知道,原来李蓉也有脾气。
脾气还挺大。
他低声道歉,李蓉似是有些难过,她打水给他的时候,裴文宣小声道:“我错了,日后不喝那么多。你别生我气了。”
“我不是生你气,”李蓉沙哑着嗓子,“我是气我自个儿,气我自个儿没本事。”
但他知道她不是没本事,她本事大得去了。
那时候新婚燕尔,感情算不上最好,但也是携手并进。
直到八月初,宣布了李川成婚的消息,他再一次听到秦真真的名字。
李蓉当时和他闲聊着,说着皇后上官h挑选的人选:“母后这次选了五个姑娘,两个寒门,你别瞧是寒门,手里握着军权,给川儿,也是个助力。”
寒门,军权,裴文宣听到这话,便觉得有些不安,不由得多问了句:“谁?”
“有一个你可能认识,是你父亲故交的女儿,叫秦真真。”
李蓉说得漫不经心:“她身份低了些,母后想让她当侧妃,前些时日宣进宫里来见了,听说其他都好,就是有点太直。”
裴文宣听不进去,他明白,秦真真的脾气,岂止是直?
他心里一时有些发慌,只道:“她哥呢?”
“还在边关呢,她家里做的主。”
李蓉只当他关心故人,随意道:“这事儿也定下来了,很快就宣布,希望川儿这次婚事顺利吧。”
裴文宣没说话,他发着呆,李蓉转过头来,觉得他有些奇怪:“文宣?”
“哦,”裴文宣收回神,只道,“没事。”
毕竟也与他无关了,算不上什么事。
秦真真的事在他脑中不过一闪而过,倒也没有多想,他和李蓉继续过他的日子,也不觉时光流逝。
就只一路听闻李川成了婚,偶尔听说李川后宫有些斗争。
他都没放在心上,直到有一日,他从李川府邸出来,被秦真真的下人拦了去路。
“公子,求求您救救小姐吧公子。”
裴文宣听到求救,赶忙去见了秦真真。
她患了风寒,高烧不止,早已经烧迷糊了。
她因救人落水,被反诬推人,被责罚之后生病,没有药,也没有大夫。
见故人如此,裴文宣哪里放心得下?秦临不在,他自然就照看着,当即想了办法,给她弄了药,找了大夫。
做了一切后,他又觉得有些不妥,不知哪里来的心虚,让他嘱咐了那个下人:“莫要同你家小姐说我来过,就当是你请的,传出去,于我于她,都不好。”
下人赶忙应声,裴文宣安排好一切,从太子府回来。回来时候,便见李蓉正等着他吃饭,她特意让人准备了姜汤,说是怕他受寒。
“你今日在川儿那里呆的时间长,”李蓉笑,“他是个火神转世,一向少置炭火,我怕你冷着。”
裴文宣不知道为什么,心跳骤然加快,他低了头,应了一声“嗯。”
不知道秦真真的处境,倒也算还好。
如今知道了她的处境,裴文宣便觉有些难以放下。
他们自幼相识,他深知秦真真的脾气,落到如此地步,他心里便有些难安,帮了第一把,他咬咬牙,便帮了第二把。
刻意将李川引到了秦真真面前,制造了他们的偶遇,一来二去,秦真真终于入了李川的眼,日子过得好些。
而这些时候,李蓉开始四处问诊。
他们在一起已近一年,李蓉肚子始终没动静,她不由得有些忧虑。
她不敢告诉裴文宣,而裴文宣惯来不在意这些,也没察觉她的异样。只是偶然发现她在喝药,问了一句,她便答:“是些美容的方子,听说能长得更好看一些。”
裴文宣听了就笑,只提醒她:“莫要乱吃这些,让太医验验,吃坏了就不好。”
李蓉吐吐舌头,像个孩子似的。
秦真真日子好过起来,裴文宣也就放了心,想着日后就看她造化,也不必管了。
谁曾想,立秋的时候,宫里为庆贺太后生辰举办了宴席,文武百官受邀,李蓉同他一起出席,还在席上,他就得了消息,秦真真被人下了药,关在了偏殿。
宫里这些手段,谁不知其中龌龊,裴文宣听得这话,便知秦真真的处境。
不救,秦真真今日就完了。
救……
裴文宣不知道怎么的,心里就有些慌乱。
可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他总是要救人的。
于是他算了时间,借由出恭的理由退席,而后急急赶往偏殿,想把人先救回来。
李蓉在席间正和人喝着酒,就发现裴文宣不见了踪影,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没有一会儿,她不由得多问了童业一句:“驸马呢?”
童业一时有些慌了,这慌乱落在李蓉眼里,李蓉顿时冷了脸色,她领着童业出了大殿,压低声:“驸马呢!”
童业当即跪了下去,将事情都招了,李蓉听到这话,深吸了一口气,提裙就跑。
她一路狂奔到偏殿,一把推开了大门,随后就见裴文宣站在床边,床上躺着一男一女两个人,裴文宣闻声回头,见到来人,顿露出震惊之色。
“蓉蓉……”
“闭嘴。”
李蓉没有多说,只道:“你出去。”
“可是……”
裴文宣话没说完,就听外面得脚步声,李蓉脸色大变,立刻上去将那男人往下拖。
裴文宣没反应过来,李蓉低喝了声:“看着做什么!快来拖,你狠狠把他打出痕迹来。等一会儿就说你来找我,发现这个登徒子在门口鬼鬼祟祟,你就把他打晕了,知道吗?!”
说完,李蓉就朝着这男人脸上一阵狂踩,而后拿着香炉狠狠一嗅,就倒在了床上。
她刚刚倒下,门便被人猛地踢开,正是太子侧妃之一江氏,带着李川和上官h站在门口。
众人看见屋里的场景,所有人都愣了,李川最先反应过来,急急冲进去,扶起李蓉:“姐?你怎么了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