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没有情/欲。
但她知道,他是个正常男人,他不可能没有情/欲,只是他爱大过了欲望,他这个人,连这么恶心的事情在他身上,也会变得美好。
李蓉轻颤着睫毛,她垂下眼眸,沙哑出声:“不疼。”
两人静默不言,裴文宣给她上好药,将药瓶放好,轻声道:“你先睡一觉,我去守着你。”
话音刚落,李蓉就抬手握住了他的袖子。
“我给你吧。”
“殿下,”裴文宣垂着眼眸,“我没想你想的那么不堪。”
“你连这个都不要,”李蓉抬眼看他,“我还能给你什么?”
裴文宣一时愣住,李蓉站起身来,抬手捧起他的脸,轻轻印到他的额头。
她吻很凉。
好似这一夜的雨气尚未离开。
像细雨一样,轻柔细腻的浅吻,而后便有了更多更缠绵的探寻。
他不敢动弹,他控制着所有感情,看着面前这个姑娘,放低所有身段,像一个卑贱之人迎上一般,小心翼翼又手段百出的讨好他。
她解开他的衣衫,从他的额头一路轻吻而下。
他低头看着她,用尽全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伤害她,不要拒绝她,可当她跪在他身前,低头想要吞下他时,他终于崩溃,抬手一把按住她的肩头,止住她的动作,低哑出声:“够了。”
李蓉停住动作,裴文宣握着她肩头的手微微颤抖着:“李蓉,别这么作践自己。”
“作践吗?”李蓉抬眼看他,“我就是想对你好一点,这也是作践吗?我对这么多人好过,对你好一点,又怎么了?”
裴文宣没说话,他看着李蓉的神色,她静静凝望她,疯狂与平静只在一线之间,他突然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就是她唯一的救赎和稻草。她必须要用她的方式,来完成她的惩罚与救赎。
他的所有拒绝,都只是把她进一步推往地狱。
李蓉抬起手,将他手按在旁边,继续她的动作。
裴文宣看着跪在他面前的人,她很平静,也很认真。
明明该是灭顶的快感,可是在裴文宣这里,却只觉得像是被人拖进了水里,他无法呼吸,所有的一切都积累在他的心里,似乎随时随地都要炸开。
他双手撑在横椅边缘,骨节因为过于用力开始泛白,李蓉的讨好,李蓉的温柔,都是一把把利刃,割在他的心里。
是他做不好。
是他没有保护她。
是他无能,挡不住这世上的风雨化作利刃,摧折了她的双膝,敲碎她的脊骨。
她在凌迟他。
她在用这种自伤的办法,让他痛苦,让他绝望。
她想拖着他一起下地狱去。
他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感受,在极致痛苦之下,身体的任何感觉,无论是疼还是快乐,都是救赎。
他死死扣着着木板,指甲浸出血来。
他骤然有些恨她。
可极致的恨和悲痛,都来源于爱与温柔。
他低低唤了一声:“李蓉。”
李蓉抬眼看他,也就是那一瞬,裴文宣一把将她扯上来,猛地按着她压到车壁上,她狠狠撞上车壁,疼痛降临的瞬间,他随之吻上来。
他失去了平日的温柔,她依稀从吻里尝出眼泪的苦咸,她在这狂风暴雨一般的拥吻里近乎窒息,她尚来不及分辨眼泪来自于何处,就感觉他骤然贯穿了她。
她觉得疼了,然而这种疼痛,反而给了她一种莫名的放松感,让闭眼睛,扬起头来,终于得了片刻喘息。
裴文宣察觉她的变化,他抬起头,带着泪的眸盯着她:“满意了吗?”
她不说话,人生头一次,她在裴文宣给她的性/事里感觉到疼。
这其实是裴文宣给过她的所有的礼物里,最美好的东西,可是她还亲手让它化作了疼痛。
他按着她的手,靠近她:“我贪图的是你的美色,是你的权力,独独不是你这个人,我的感情龌龊又肮脏,这样的感情,你安心了吗?”
李蓉牙齿轻轻打着颤,她笑起来:“安心了。”
只是话刚说完,她的眼泪就落了下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触,那么近的距离,却因着没有人后退半步以致寸步难行,咫尺天涯。
裴文宣突然觉得可悲,他抬手覆在李蓉面容上,用拇指抹开她的眼泪:“李蓉,放过你自己吧。”
这句话像是重锤狠狠击打在琉璃上,在她心上骤然碎开。她想还击,想反驳,可到最后,却只成了一句反问:“我放过我自己,谁放过我呢?”
“是没有人放过我啊!”
这话说出口时,她再也克制不住一直努力克制的痛苦:“所有人都在利用我,川儿不信我杀我,上官雅和苏容卿眼睁睁看我去死,裴文宣,”李蓉抓着裴文宣袖子,“你让我怎么放过自己?我为什么要奢望感情呢?我这种人就不该奢望喜欢这种东西,就活该烂死在烂泥里!”
“连李川都杀我,连上官雅都想我死。裴文宣我算什么呀?我一辈子算什么呀?”
裴文宣听到这话,他没有出声,只是伸出手去,死死抱着李蓉。
她挣扎,他就加大了力气靠着她,她最终放弃,靠在他肩头,上气不接下气抽噎着,哭得不成样子:“我知道我说话不好听,我知道我做事太独断专行,我知道我不讨人喜欢,可我也努力了。”
“我为川儿做了这么多,我为阿雅和川儿吵成那种样子,我为保下苏容卿费了那么多功夫,就算是条狗也该养熟了。可为什么还还是这么对我……还是这么对我……”
“对不起……裴文宣……”
李蓉抓着他,反反复复哭着:“对不起……”
裴文宣没说话,他张口便觉哽咽,于是他什么都没说,他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身上。
他细细亲吻过她的眼泪,温柔拂过她的面颊。
她一直在哭,好似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在了这个时候。
他所有温柔给她,所有怜爱给她,等到了极致时,她自己都分不清,这些眼泪来自何处,又流往何方。
他们在欲望中沉沦,平静,直到最后一刻,她死死抱紧了他。
他抬手拂开她沾了汗的头发,声音很轻:“好点了吗?”
她抱着裴文宣,裴文宣抬手为她披上衣服,撩起车帘看了一眼。
马车已入华京,周边全是喧闹之声,裴文宣侧过头,吻了吻她的额头:“莫哭了,回去同我具体说说怎么了,我同你一起想办法。”
“裴文宣,”李蓉抱着他,她哑着嗓子,“回去后,我们分开吧。”
裴文宣动作顿了顿,李蓉抬眼看他:“你别难过。”
“以前我和你说分开,是对你失望,这次不是。”
“这次是我太喜欢你了,”李蓉笑起来,“我想把世界上最好的给你。”
而作为一个爱人,她不仅不是世界上最好那个人,她甚至算不上一个好姑娘。
裴文宣这么干净,这么美好,他是她的明月,是她的太阳,理当高悬于空,不应与她沉沦于暗。
裴文宣静静看着她,短暂沉默后,他应声:“好。”
而后不等她回神,他便靠近她。
凝视她。
他与她近在咫尺,她能感受到他们气息如香炉中纠缠而上的青烟,交织,缠绕,无法分别。
他抬手攀附到她心脏最近地方,她轻轻一颤。
而后她听他说得平稳又认真,好似命令一般开口――
“那就把你给我吧。”
===进退(补)===
马车忽然停下, 似乎是到了地方。
只是哪怕有着隔音板,童业早早听见里面动静不对, 到了地方,也没催促李蓉和裴文宣。
裴文宣看着李蓉,等着李蓉的答案,李蓉深吸了一口气,抬手去穿衣服,低声道:“先下去再说吧。”
裴文宣同李蓉一起穿上衣服,等出了马车之后, 便发现童业已经让人去端了轿撵, 李蓉脚上有伤,裴文宣扶着李蓉上了轿撵, 让人一路送着她进了卧室。
折腾了一夜,李蓉看上去很是疲惫,裴文宣扶着她躺下之后, 立刻让大夫过来先看看有无大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