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些网络猜测,叶思北没有管太多,她安静等到专访那天,杨桃传媒专门和南城电视台租用了他们的场地,叶思北早早到南城电视台的直播间,在后台由工作人员上妆。
她第一次面对这种场合,不由得有些紧张,化妆师给她上了个简单的素装后,工作人员和她简单说了一下流程,她点了点头,工作人员就去忙活。
她一个人坐在后台,手机突然响起来,叶思北接过电话,就听林枫激动开口:“思北,我和你说个事儿。”
“你说。”
“前几天,赵楚楚到警局投案,提交了新证据,你的案子现在可以提起再审了。”
叶思北微微一愣,林枫接着告诉她:“还有就是,现在我们正在排查那些药贩手里的交易记录,很快就会找到证据,思北,这次我们肯定能赢。”
叶思北站在原地,她有些想哭,她握着手机沉默不言,好久,哑声说了句:“谢谢。”
距离直播开始的时间差不多,工作人员来叫叶思北:“叶小姐,您可以过来了。”
叶思北点点头,她再回头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确认没有花妆后,才戴上口罩,起身走出去。
大厅就是一些工作人员,中间有一个桌子,桌子上放着杨桃传媒的logo和一个ipad,直播似乎已经开始了,记者坐在桌后位置上,看见叶思北走过来,记者赶紧起身,来和叶思北握手:“叶小姐你好,我是这次专访的记者陈慧。”
“你好。”
叶思北点了点头,和陈慧握手之后,坐到位置上。
陈慧看着叶思北似乎是紧张,她笑了笑:“我听说今天本来做的是录播,是叶小姐你主动提出要做直播,还愿意接受网友的提问?”
“是。”
叶思北点头,她无意识交替抚摸着自己的手指,陈慧小心翼翼试探着:“你知道现在网上有很多对你的非议,你不担心有一些问题可能,会不太好回答吗?”
叶思北摇头:“我看很多了,”她抬眼看陈慧,“可我觉得,范建成都能上节目,我没什么不好面对。”
“可我看你很紧张?”
陈慧再问了一次:“你真的没问题?”
“没问题。”
叶思北给自己打气,陈慧点头:“好,那我们这次专访就正式开始,在此之前,你觉得直播间会有一些什么评论?”
“觉得我炒作,我撒谎,我陷害别人,或者会觉得我不要脸,讨论一些性相关。”
陈慧听着这话,她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她将桌子上面对着自己的ipad转过去,面对着叶思北。
“来,”陈慧笑着指了指ipad,“和观众打个招呼?”
在叶思北目光落在ipad上,先是白色底字的弹幕刷出来,不出她所料,是一些质疑她、说她炒作、让她滚的言论。
然而也就是在她愣神的刹那,直播间里突然疯狂刷起弹幕,弹幕密集得几乎看不清上面的字,但叶思北依旧仔细辨认出来,依稀是:“思北加油,思北不败。”
有人似乎是砸下重金打赏,字体变成了鲜红色的大字,写着:“我一直相信叶思北!!!”
叶思北愣愣看着屏幕,不自觉就红了眼眶。
没有什么,比意料之外的善意来得更让人动容。
这个世界能让你看到多少恶,其实就有多少善。
叶思北没有任何一刻,比这一刻更真切感受到——
这早已不是黄桂芬、南城许多人口中描述的那个世界,这一代的年轻人,比她、比很多人想象中,都更加温柔,更有勇气。
陈慧静静打量她,她看见叶思北眼里强忍的眼泪,她扶着ipad:“现在什么感受?”
“其实……”叶思北一笑,眼泪就挤下来,她擦了擦眼角,赶忙道歉:“不好意思。”
“没关系,”陈慧将纸巾递给她,“放松一点,其实情况比你想象好,对么?”
叶思北点头,她用纸巾擦干眼泪,感激地笑了笑:“其实刚才我一直特别紧张,就虽然觉得自己该去说一些话,但是真的要面对的时候,还是很紧张的。”
“但现在呢?”
“现在我突然觉得,”叶思北有些不好意思笑起来,“第一步走出去后,好像也没这么困难。”
“那对着镜头打个招呼?”
听到这话,叶思北看着密密麻麻的弹幕,她凝视着那些打气的字,喑哑开口:“大家好,我是叶思北。””
第36章 秦南念北,不问西东。 ……
叶思北先把具体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记者一面引导着话语,一面记录弹幕上的问题。
陈慧低头在念着网上的问题:“有网友提问说,想知道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喝酒?”
“这是我的工作, ”叶思北斟酌着用词, “工作需要,我不该喝吗?”
陈慧看了一眼屏幕,继续问:“那你喝酒前,没有考虑过你的安全问题吗?”
“我考虑了。”
“那为什么还喝呢?”
听到这句话,叶思北沉默下来, 她想了好久, 她抬起头, 突然反问:“你们晚上出过门吗?”
陈慧愣了愣,她继续追问:“你们大学唱过ktv吗?你们自己一个人面试过吗?你们人生做过危险的事吗?那时候你们考虑自己的安全吗?”
“没有人会不考虑自己的安全, 可我们人生总会有一瞬间,宁愿冒险也要做一些事。”
陈慧点头:“的确。”
“所以我不明白, 大家为什么要在这件事里问这些问题,我感觉它只有一个作用,就是在和我说, 是我自己没保护好自己,我活该。”
叶思北看着陈慧,停住声, 陈慧听着她的话, 似有动容,叶思北控制着语调,她缓了很久,才继续说下去:“所以我一开始没有报警,因为我不敢。”
“我今天做这个专访, 就是想告诉大家,你可以在平时告诉一个人如何保护自己,但不该在受害者受难时去问她做过什么,她不管做了什么,都不是受害的理由。”说着,叶思北抬眼看陈慧,眼里是带了几分隐约不确定的询问,“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