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领催促她:“走吧,思北还要回去休息。”
黄桂芬深吸一口气,她重重捏了叶思北的手一下:“走到这里,就不能退了。”
“思北,”黄桂芬抬眼看她,“其实你说得也没错,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你和我不一样,你可以走下去的。”
“熬一熬,”黄桂芬抬手拨开落在她眼前的发丝,她可能是在场所有人里,最能体会叶思北痛苦的人,她含泪看着她,“思北,熬一熬,就过去了。”
叶思北不断点头,她哽咽,说不出话。
黄桂芬伸手出去,重重抱了一下她,转身上了车。
车往外面开出去,记者纷纷追逐着面包车跑去,叶思北和秦南在后面上了张勇的车,张勇带了一个同事,看见记者少了,赶紧开着车带着两个人出去,一路开回两人家里。
他们家门口也围上了记者,张勇和同事一起送着两个人送上楼梯,然后堵在楼梯口,同事打电话让派出所派警察来过来帮忙,张勇站在楼梯口大骂:“你们记者为了点新闻疯求了?谁他妈再上来老子抓谁!”
“这位警官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们新闻报道你还要抓人?”
“你新闻报道?你叫骚扰当事人,叫袭警!”
“真相只有被验证才叫真相,”一个记者高喊出当初张勇也这么认为的话,“你们警方应该安排一个发布会,把事情说清楚我们也不用这么蹲啊!”
警方和记者在楼下吵吵嚷嚷,叶思北被秦南拉着进屋。
他们一进屋子,狭小的空间就别他们身上秽物的味道填满。
叶思北路上已经平静下来,她好像把自己和外界彻底断绝了联系,周边一切和她没有关系,他拉着她往哪里走,她就往哪里走。
他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先去洗一下吧。”
秦南转头看她,叶思北站着不动,秦南有些难受,他没多说,搬了个凳子来,让她坐下,替她脱了鞋,帮她换上拖鞋。
叶思北垂眸看这个半跪在自己身前做事的男人,她注视着他,审视着他。
秦南替她换了拖鞋,就去房间里为她找换洗的衣服,挂到浴室里后,他走出来,看见叶思北还坐在椅子上,他走到她身边,拉着她起身。
她像游魂一样被他带到浴室,他拿下花洒,低头调整水温。
花洒上的水冲洒在他手掌上,热气升腾起来,整个浴室被水汽晕染,她站在不远处,隔着水雾看这个人。
“听录音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叶思北突然出声,秦南僵住,水声哗啦啦作响,却不能遮掩她的声音半分。
“恶心吗?”
“没什么。”秦南缓过神,找回理智,“我没觉得有什么。”
说着,他把花洒挂上高处,有些狼狈低头:“你先洗吧。”
“你没怀疑过我吗?真的一点都没介意过吗?”
叶思北固执询问,秦南低头不说话,他似乎极力在克制某种情绪。
叶思北走向前方,走向他,在他面前停下。
水落在她身上,淋湿她的头发,她周身。
她慢慢仰起头,看着秦南。
“你真的会爱我吗?”
她问。
秦南控制着隐约颤抖的肌肉,艰难抬头,他看着她,水已经浸透她周身,她和他一样,被恶臭包裹,被黑暗笼罩,满身污秽,犹如烂泥。
她是在问他会爱她吗?
秦南眼睛里有了水汽,他看着这个人,清楚知道。
她不是在谈爱情。
她是在求证,求一个答案告诉她,哪怕发生了这一切,她都可以像一个普通人一样,爱人,被爱,平静度过余生。
秦南试图开口,他轻颤着唇,想要给她答案。
可那个字太沉重,他始终说不出口,他不知道这个答案,他能不能给。
他一瞬间仿佛看到自己少年时光。
他看着自己背出书包走出学校,杨老师在后面追着他。
“秦南,你会后悔的,你留下来啊,留下来啊!”
他躺在车底,费力拧着螺丝。
他浑身被泥污沾满,在夜里偷偷拨通从老师那里打听到的电话号码。
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响起来:“喂,你好?”
他不说话,对方就会多“喂”几声,接着就有人叫她的名字:“叶思北,上课啦。”
他终于才开口:“不好意思,打错了。”
那时候他以为,他身在泥潭,就可以高举明月。
可是费尽心机,却也连明月都举不住。
秦南在水雾里红了眼,叶思北笑,在她荒凉又讽刺的笑容落入眼中那一刻,他猛地上前,一把捧住她的脸,狠狠吻了下去。
水从头顶喷洒下来,将所有污垢清洗,他们紧贴在一起,温热的水从头顶拍打下来,浇灌他们周身。
他们拥抱,接吻,饿狼一般撕咬对方,脱下对方衣服,好像要把双方揉入骨血。
所有动作都会让她想到那一刻,屈辱,恶心,疯狂。
可是她死死抓着他,她不放手。
她像是一只被困在牢笼中得巨兽,用尽全力和这个世界挣扎。
于疯狂中沉沦,于苦痛中爆发。
直到一切归为终结,她坐在洗手台上,与他静默相拥。
“思北,”他握着她得肩膀,低声告诉她,“性有时候表达的是凌辱,但有的时候,它也表达爱。”
听到这话那一刹,那些压抑的、恐惧的、对这件事的羞耻与惶恐倾泻而出,叶思北大声哭嚎,秦南用额头抵住她的额头,他的温度从额头抵达她的额头,他声音很轻,带着少有的温柔和沙哑。
“我爱你,叶思北。”
也许你我一生都不会知道这份爱从何而来,但没有关系。
世界或许荒诞无常,但你在这里,我就在这里。
我爱你,这是无能的我,在这个世界,唯一能给你的东西。
第27章 chapter 22 2018年9月……
“那时候我很害怕, 我看不见,我脑子都是乱的,我就想着, 我一定要活下来。”
所有一切结束后, 叶思北和秦南一起坐在床边地毯上,她身上盖着被子,看着外面半落的太阳,说着那些难堪的过往。
“所以他叫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像是把伤口车里撕开, 露出最鲜血淋漓的里面, 然后用镊子探进去, 翻搅着,把当中最大的砂子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