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芃没说话,片刻后,她低头笑起来:“王爷,您知道我内心里,一个国家应该是怎么样的?”
“怎样?”
“应该是,每个人都能保护自己最基本的权利。一个人基本的权利之一是他能够开口说话,无论他说什么,他可能说得不对,但不能因此而死。”
“时代在变,人也在变,今日你觉得对的,或许明日就是错的。这个时代对的,下个时代便是错。华大人是对是错,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因为他的言论不合人心意就要让他闭嘴,就要处死他,这不对。”
听着秦芃的话,秦书淮垂下眼眸:“方才若我不阻止,你打算逼死太傅吗?”
这话其实注定得不到真实答案。
秦书淮明白,他和秦芃身为政敌,秦芃又怎么会给她一个真的答案?
然而他却问了出来,出口的时候甚至隐约觉得,只要这个人说了,他就是信的。
秦芃笑了笑,眼里带了些沧桑:“我若说我不会,殿下信吗?”
秦书淮没说话,秦芃掩嘴笑起来:“开玩笑的,秦芃就是个小人,能达到目的……”
“我信。”
秦书淮开口,似乎是深思熟虑。秦芃愣了愣,秦书淮看着她:“你虽是个小人,但也算得上个坦坦荡荡地小人。”
“我认识一个人,”秦书淮眼里有了怀念:“她也和你一样,看上去恶毒狡诈,但其实她这个人吧……又比太多看上去的正人君子,有底线太多。”
“那是你认识的人。”
秦芃冷下脸来,秦书淮继续道:“你也是这样的人。”
秦芃不再说话了。
她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心里酸酸的。
她觉得秦书淮这个人,年少时候不太爱说话,如今话躲多起来了,就学会戳人心窝子了。
秦书淮似乎是察觉到秦芃的情绪,他安静下来,两人静静往前,却也没有什么尴尬,仿佛早就是习惯如此,虽然没有说话,却仿佛一直在交谈。
秦芃推着秦书淮到了马车上,秦书淮真的按照他所说,送着秦芃去了家里。
等她到了卫府,秦书淮淡道:“你算好日子,还有二十天,你得来找我拿一次解药。”
“你!”
秦芃豁然回头,秦书淮静静瞧着她,那目光冷淡平静,让秦芃瞬间泄了气。
她艰难笑起来,挥了挥手:“殿下,您走好啊,路上别磕着碰着,您这腿彻底废了,多不好啊。”
秦书淮听着她的诅咒,勾起嘴角。
那笑容仿佛是瞧透了她一般,合着他那俊美的面容,看得人心头突突跳起。
秦芃被美色所惑愣了愣神,秦书淮放下车帘,便收回身去。
等马车走了,白芷站在秦芃后面,一针扎在秦芃屁股上。
秦芃尖叫出声来,转头怒吼:“白芷你疯了?!”
“我这是提醒你,”白芷冷笑:“被他这张脸骗了的女人多得去了,我怕你步了她们的后尘。”
秦芃:“……”
白芷说得对,她快了。
白芷看着她心虚的样子,眼中简直带了杀意,继续道:“而且,我看着别人觉得他好看,我就觉得恶心,忍不住想扎她。”
秦芃:“……”
白芷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秦芃深吸了口气,她理解,她这样美丽聪明完美的人,死后必然造成一大批人的变态,比如白芷。
一定是因为失去了她,所以白芷变态了。
以前多么温柔可人聪明机智的小姑娘,现在变得如此凶狠,说扎就扎,毫不手软。
秦芃想去捂屁股,又觉得捂着屁股走路太难看,咬了牙,便坚持着扭着腰走上去,她看着白芷冷淡的神色,突然想起一件事。
“白芷。”
“嗯?”
“你不会喜欢秦书淮……”
话没说完,白芷就拔剑了。
秦芃倒吸了一口凉气,赶忙举起手来:“我开玩笑的。”
“别开这种玩笑,”白芷眼中全是冷色:“我恶心。”
“好好好好。”
秦芃拼命点头,白芷这才收了剑。秦芃靠在墙上,见没有人注意她,捂上了自己撞在墙上的屁股。
过了一会儿,她又扭着追了上去,抓住白芷的肩,认真看着她。
“白芷我郑重问你个事儿。”
“嗯?”
“你会这样对赵芃吗?”
白芷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问,秦芃咽了一下口水,用了很大的勇气,小心翼翼同白芷道:“我说如果……是如果,赵芃还活着,她出现在你面前,你会怎么样?”
白芷认真想了想,随后她很严肃告诉秦芃。
“我会活剐了她。”
秦芃呆了,白芷甩开她,转身离开了。
她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觉得,还是不要告诉白芷比较好。
毕竟白芷一直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打小就是。
白芷回了自己的房间,秦芃回了自己的房间。等到晚上白芷来找她,扔了一大堆卷宗给她道:“我给你物色了一些适合的太傅人选,你心里有个底。”
秦芃低头翻看着卷宗:“你按什么标准挑的人?”
“和秦书淮有仇的。”
秦芃:“……”
她觉得她这个组织该叫复仇者联盟。
在她开口前一秒,白芷知道了她的意思,继续道:“当然也是才能出身官阶都相对匹配的。”
秦芃点点头,觉得这才算合适。
等第二日早朝,秦芃去了。
如今朝廷里总算是安稳了下来,于是这一日成为了整个国家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早朝。标志就是,镇国长公主秦芃,终于走到了朝堂之上。
秦铭坐在前面,秦芃就在边上设了一个帘子,隔着帘子看着众人。而秦书淮就在秦芃对面,安然端坐着。
按理来说秦书淮该站着,然而他腿断了,只能拿了这样的特权。不过得到这样的特权后,秦芃觉得,秦书淮这辈子可能站不起来了。
至少在朝廷上是站不起来了。
朝中先是日常汇报了一下各地的情况,然后就开始说一说今日争执的问题。秦芃是第一日上朝,便安静听着,不多说什么,而秦铭就像一个人偶一样,坐在皇位上紧张得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