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没认出来你信吗?”
秦书淮嘲讽开口,秦芃眼中带了讥讽:“你敢说吗?”
“我不敢。”秦书淮抬眼瞧她:“可不管我是不是真的认出来,你都不会信我没认出来。可秦芃你自己不奇怪吗,”秦书淮贴近她,两人的呼吸缠绕在一起,秦书淮眼中全是审视:“我都认出了赵钰,你为什么认不出来?他不是你相依为命的弟弟吗?”
秦芃微微一愣。
是啊,秦书淮都认出了赵钰,为什么,她认不出来?
因为……燕归并不像赵钰。
她记忆里的赵钰,永远是温和、乖巧、带着些少年脾气和天真,直来直往,率真可爱,喜欢同她撒娇耍赖,除了聪慧一些,和一个普通的少年人没有任何不同。
可燕归呢?
城府颇深,老谋深算,那脸上的笑容虚伪又长久,似乎能用笑容掩盖所有阴暗深沉。
那不是她的赵钰。
秦书淮看秦芃发着愣,他慢慢道:“芃芃,赵钰从来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简单。”
“所以呢?”
秦芃回过神来,皱眉道:“这是你不告诉我们姐弟真相的理由?这是你拦着我们相见的理由?”
“万一他不愿意见你呢?”
秦书淮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他一贯知道自己在秦芃心里是比不上赵钰的,可是每一次面对这样的时刻,他都觉得难堪。
他强撑着理智,抬头看着秦芃:“他已经是皇帝了,你想过,他还想见你吗?”
“我曾经想过,”秦芃说着话,眼泪落下来:“可他挡在我身前的时候,我觉得我错了。”
“我该早点见他的,”秦芃回头抱他,低呜出声来:“我该早点回家的。”
秦书淮没说话,他垂着眼眸,克制着自己,拼命告诉自己,在这一刻秦芃需要他,他不能做出任何会进一步伤害秦芃的事来。
他一言不发,只是静静抱着怀里的人,想要给她力量和勇气。
过了一会儿,马车到了徐城卫府,秦芃赶紧跳下来,让人将赵钰抬了进去。
赵钰的人提前来通知了卫府,卫纯早已经准备好了,赵钰一进去,大夫们便涌了上来,看的看诊,扎的扎针。
秦芃就在外面站着,静静看着大夫忙碌。
秦书淮站在她身后,默默守着。
过了许久,一个大夫直起身来,朝卫纯道:“将军,这位公子家人可在?”
出于机密考虑,卫纯并没有告诉大夫赵钰的身份,听了这话,秦芃焦急上前:“在,我在。”
大夫点点头,瞧着秦芃道:“姑娘,这位公子伤了肺腑,我等已用药拖延,但医术有限,还请另寻名医。”
这话说出来,秦芃脑子“嗡”了一下,沙哑道:“你说什么?”
秦书淮上前来,一把扶住秦芃,同那大夫道:“你说用药拖延,能拖多久?”
“至多不过十日。”那大夫很平静,转头瞧了赵钰一眼,惋惜道:“这样的伤势,寻常大夫根本无力回天,姑娘还是早作后事打算。”
秦芃没说话,她捏紧了拳头。
她很想朝着面前的大夫大吼,他胡说。
赵钰是北燕的陛下,是真命天子,怎么会这样轻而易举就死呢?
然而理智告诉她,大夫无冤无仇,没必要撒这样的谎。
秦书淮在后面扶着她,他的温度从衣服下传递过来,给了她一种莫名的力量和勇气,让她镇定下来。
“请神医莫青从宣京过来。”
秦书淮立刻往旁边吩咐了人,稳住秦芃,同大夫道:“你们尽量给这位公子吊着命,什么名贵的药材都尽管用,能活下来最重要。”
见家属镇定,大夫松了口气。
同家属报丧永远是大夫最危险的时刻,尤其是面对这种一看就是达官贵人的角色。
秦书淮说话的时候,秦芃慢慢冷静了下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同卫纯道:“卫纯,以我的名义张贴告示,求天下名医,只要能医好这位公子的病,我可以答应他一个要求。”
“换成我的。”
秦书淮果断开口,拦了秦芃的话。
卫纯点了点头,明白秦书淮的意思。
秦芃的许诺,若是别人要求秦芃下嫁呢?
所有人按部就班下去做事,秦书淮又拦住卫纯道:“麻烦你派人去找一下我的人,尤其是一个叫赵一的。”
“赵一?”卫纯愣了愣,随后点头道:“王爷放心,他已经回来了,他带了伤回来,又带着人回去找您了,等一会儿应该会回来。”
听了这话,秦书淮放心下来。方才赵钰突袭时,赵一应该是被追杀和他们分开后,看情况不对先去叫人了。
卫纯带人下去后,房间里就剩下了大夫和秦芃秦书淮。
秦芃一直站着看着赵钰,秦书淮叹息了一声,同她道:“去歇着吧。”
“你先去吧。”
秦芃哑着声音,秦书淮明白秦芃此刻是不会走了,便去搬了两个凳子,同秦芃道:“那你坐过来守着吧。”
秦芃倒也没有拒绝,她坐到床边去,将赵钰的手握到手里,盯着赵钰没有说话。
她仿佛是想将赵钰每一刻都落在眼里,连眨眼都觉得多余。
秦书淮同她一起坐着,在旁边守着秦芃夜里没吃什么东西,他让人熬了银耳羹,一口一口喂她。
她仿佛是失了魂,就只知道握着赵钰的手,呆呆瞧着他。
秦书淮喂她,她就张口。
秦书淮喂完她,又坐回她身边去。
等到夜里凉了,秦书淮就去拿披风,披在她身上。
这时候大家都睡了,秦芃终于开口:“你不累吗?”
“嗯?”
秦书淮抬眼,不明白秦芃的意思。
秦芃终于把目光移过来,沙哑着声音,看着他:“你不会累的吗?”
听了这话,秦书淮终于反应过来,秦芃是指什么。
这段几乎没有回应的感情,他不疲惫吗?
秦书淮脸上有些苍白,他握住秦芃的手,垂下眼眸:“本来是累的,可是你这么一问,我就不累了。”
“芃芃,”他抬起头,笑了笑,眼里落满了烛光着面前这个哭红了眼的姑娘:“我是你丈夫,这个时候我不撑着你,还有谁撑着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