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雄伟的老鹰跟随她一起飞入殿中,盘旋在她头顶。
她面上神情极为痛苦,仔细看会发现,她的红衣是被周身鲜血所浸染。
她一路走到大殿正中央,“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抬起左手,微微仰头。
平清愣了片刻,随后震惊出声:“是林绿!她是林……”
话未说完,只听“碰”的一声巨响,女子骤然炸开。
她血肉诡异的没有四溅,反而是汇聚在半空,成了一个复杂的花纹。
一道威压从花纹身上散开,在场除了天剑宗的人纷纷跪下。
“魔主圣令,”苍鹰盘旋着飞出,所有人仰望着苍鹰,听见一个童子稚嫩的声音:“魔主血令已碎裂各处,至今日起,不计手段,不计后果,最先于祭神坛重铸血令者,为下一任魔主。”
“魔主试炼,至今日始,诸位候选人,各尽其力,各听天命。”
说着,苍鹰翱翔飞远。
所有人应声:“谨遵魔主圣令。”
过了一会儿,威压消失,温少清急促咳嗽起来,温容赶紧扶起他,训斥着往外走去。
秦云衣缓缓起身,转头看向花向晚。
“花少主,”秦云衣轻笑,“后会有期。”
花向晚保持笑容不变,抬手:“后会有期。”
说着,所有修士对视一眼,赶紧散去,回去将这极其重要的消息通知宗门。
花染颜见着所有人离开,舒了口气,让云姑同花向晚告别之后,便由玉姑扶着离开。
花向晚处理了所有杂事,等大殿中人都走得差不多,她舒了口气,一回头,竟发现谢长寂还站在原地。
他静静看着她,目光看不出悲喜。
花向晚垂眸,露出笑容:“抱歉,让你看到这些。西境是这样的,我也是没有法子……”
“你当早些叫我。”
谢长寂开口,仿佛对一切一无所知,花向晚似是不好意思:“我以前习惯自己解决了,等下次,下次一定叫你。”
谢长寂动作停顿,片刻后,他点了点头,低声:“嗯。”
两人一起往后院走去,合欢宫的人在清理地面血水,两人就踏着血水而过,回到了房间。
到了房间后,花向晚似乎心情极好,她哼着曲子去了净室,高高兴兴梳洗。
谢长寂穿着礼服坐在原地,他看着屋里点的红烛,静静发着呆。
花向晚洗过澡出来,见他没有打坐,她有些好奇,盘腿坐到谢长寂对面,擦着头发,小心翼翼道:“你在想什么啊?”
“想以前。”
谢长寂平静出声,花向晚好奇:“以前?”
“我们第一次成婚。”
谢长寂转过头,目光落在花向晚身上。
“那次你出去了七天。”
他开口,语气没有什么起伏:“回来之后,你受了伤,我给你疗伤,问你去做什么,你说你去把杂事清理干净。”
“哦,你说那时候。”
花向晚点点头,似是想起来:“那时候太多人想破坏死生之界封印,四处供奉魊,我杀了好几只魊,那些供奉的修士一直纠缠我,我想着咱们要成亲,干脆找个地方一起解决了。”
“现在怎么不这么想了呢?”
他回头看她,花向晚一愣,才想明白,他是在在意今天的事。
她不由得笑起来:“谢长寂原来你这么矫情的,我以为你不在意这些。”
过往不曾在意,可她教会他在意。
只是教过之后,又从容抽身。
他看着两百年后的她,这已成为他如今的习惯。
他想寻找所有他能找到的痕迹,想去理解面前这个人。
其实她不像晚晚,可她偏生就是晚晚。
他静静望着她,花向晚觉得这话似乎有点伤人,她轻咳乐一声,决定认真解释一下:“大概……时过境迁,我现在破规矩没这么多了。”
“为何呢?”
“觉得没意义。算了,”花向晚想到什么,笑了笑,“你也不明白。你呀,一辈子都站在高处,虽然过得也算坎坷,但没真正落过低谷。”
花向晚想着,苦笑起来:“我也是到连筷子都握不住的时候,才发现,人活着有多难。”花向晚声音顿了顿,低沉下去,“什么规矩,尊严,那都只是因为那时候我不知道天高地厚罢了。可偏生人又奇怪,我最喜欢的,恰恰又还是那时候无知的自己。”
埋怨年少自己无知狂妄。
又羡慕她肆意张狂。
满意如今顾全大局步步算计。
又嫌恶自己软骨肮脏。
花向晚笑笑,低头一笑。
她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转头询问他:“你今天感应到魊灵了吗?”
“感应到了一次。”
谢长寂很少强行聊她不喜欢的话题,她想聊什么,他顺着聊下去。
这点花向晚很喜欢,但他这个回答,让她有些发慌。
她心跳快起来,面上故作镇定:“什么时候?”
“那个叫林绿的女人,炸开那一瞬。”
“林绿?”
花向晚思考着:“那女人我让人去查了,是温少清的人,祖籍在清河关,这是西境边缘。”
说着,她抬眼:“其实你要找魊灵,还有一个办法。”
谢长寂平静看她,花向晚敲了敲桌子:“魔主血令。”
“这是什么?”
“锁魂灯为我先祖所造,用的是一块域外陨铁,当年造完锁魂灯后,还留下了一部分材料,被制成一块令牌,以历代魔主之血浇筑,成为魔主身份的象征。此血令会继承每一任魔主的修为功法,传承给下一位魔主。这就是魔主血令,是魔主身份的标志。”
花向晚说着,喝了口茶:“如果想打开锁魂灯,除了我之外,唯一的办法,就是用魔主血令打开。但如今有你在,他们未必敢靠近我,那就只剩下另外一个方案了。”
“你想要我帮你赢下魔主试炼。”
谢长寂直接说出她的目的。
花向晚笑起来:“你别这么直接嘛,这叫一举两得。我赢试炼,你找魊灵,不好吗?”
谢长寂不说话,他只是静静看着她。
花向晚正要说服他,就听他开口:“答应我几件事。”
“说来听听。”
花向晚头一次听谢长寂提条件,有些新鲜。
“第一件事,”谢长寂拉过花向晚的手,垂眸看着她掌心施法割破的伤口,这种小伤无法转移到他身上,他静静瞧着,“日后想争什么,要什么,杀谁,告诉我。”
“哦。”
没想到是这个,花向晚有些心虚,她不敢看谢长寂,敷衍着点头:“我尽量。”
“第二件事,天剑宗一百位弟子,他们得完好无缺回去,”他抬眼看她,带了几分警告,“下不为例。”
花向晚一愣,她看着谢长寂,有些不清楚谢长寂到底知不知道今天的事。
她为了挑拨秦云衣和温容的关系,明明可以提前防范,却决定拿岁文的性命去赌。
她自然是赌赢了,赌输了,她便引毒在自己身上,绝不会与天剑宗结仇。
但对于谢长寂而言,利用他宗门弟子,应当都是一样下作,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