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这种灵力充盈筋脉的感觉了。
谢长寂察觉差不多,缓声呼唤她的名字:“花向晚。”
“嗯?”
“度过定离海要多久?”
“快则五日,慢则无边无际,”花向晚说起来,有些好笑,“主要是找不到方向,当年我第一次来云莱,一个人……”
话没说完,谢长寂灵力猛地冲击向粘粘的地方,剧痛瞬间传来,疼得花向晚脸色巨变。
谢长寂握着她的手,平稳询问:“一个人怎样?”
“一个人……”花向晚声音有些抖,“一个人飘在海上,飘了三个月才找到路。”
“后来呢?”
谢长寂询问,花向晚慢慢缓过来,低低出声:“后来上了岸,第一次看见这么好看的地方,青山绿水,小河弯桥。”
“西境没有么?”
“没有,西境多荒漠,常年黄沙漫漫,遮天蔽日。”
花向晚说着,突然想起来:“你为什么一直叫我花向晚?”
“我想叫你的名字。”
而不是给我的谎言。
花向晚听到这话,便明白他言语之后的意思。
还来不及多说什么,第二次剧痛便随即而来。
一连冲破十个粘黏之处后,花向晚终于熬不住,一口血喷出来,径直倒在谢长寂肩头。
她头抵在他肩上,低低喘息。
谢长寂迟疑片刻,放开她的手,不敢再动。
她满身冷汗,唇色苍白,外面星河高悬,谢长寂手也因疼痛微微发颤。
“你身上,”他感觉着女子身上传来的热度和气息,声音微哑,“一共三百四十二个淤堵之处。”
“嗯。”
“需得忍忍。”
“无妨。”
两人没有说话,他们挨得很近。
她隐约感觉他的呼吸似乎有些乱,但又分不清是不是她的错觉。
他本就是要来滋养她金丹的双修道君……
念头突然滑入她的脑海,有那么一瞬,她感觉面前这个人似乎异常灼热。
山洞那一夜骤然钻入脑海,隐约记得那也火焰微颤,忽明忽灭。
他明明惯来那么冷一个人,却烫得她有些害怕。
她隐约觉得他似乎想做点什么,但疼痛让她有些难以清醒。
过了许久,疼痛逐渐消散,花向晚也神智逐渐恢复。
他靠着谢长寂,喘息着抬眼:“你还好吗?”
谢长寂额头上也全是冷汗,这样长时间精准控制灵力消耗极大,他脸色也有些苍白,点了点头:“嗯。”
两人都仿佛是从水里捞出来,花向晚没有力气,依靠着他,僵持片刻后,听她呼吸缓下来,谢长寂出声:“我去净室添水。”
说着,他抬手扶住她,站起身来。
他神色看不出任何情绪,和平日没有半点不同,花向晚那听着净室中的水声,慢慢冷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谢长寂走出净室,他还是那幅不受世俗干扰半分的模样,好似一尊玉佛,不染半点尘埃。
花向晚一时有些羞愧,莫名觉得自己方才真是疼昏了头。
谢长寂这种皑皑白雪一样的人物,怎么可能有她刚才想的那种想法?
她自觉对不起谢长寂,默默低头。
“好了。”
谢长寂出声,花向晚赶紧点头,扶着香案起身,自己去了净室。
谢长寂没有在房中呆着,他走出门外,关上门,下意识想用结界封住里面的声音,又担心出事。
犹豫许久后,终于还是站在门口,一动不动,闭眼诵念清心诀。
但他还是清晰听到里面衣服窸窣之声,水声,乃至女子因为舒适发出的轻叹。
他喉结微动。
靠在门边,等了许久,才听花向晚唤他:“好了。”
第25章
听着花向晚的声音,谢长寂张开眼睛,他缓了一会儿,遮掩住眼中欲色,才推门进去。
花向晚擦着头发走出来,转头看了看净室:“你洗吗?”
“嗯。”
谢长寂应声。
花向晚朝着净室扬了扬下巴:“那你自己清理净室,我要睡了。”
“好。”
谢长寂话不多,直接往屋里走。
花向晚擦干头发,便躺到床上。
床上暖暖的,大约是暖玉一直放在上面,花向晚伸出一只手,她看了一会儿,有些高兴。
三百多个粘黏之处,不出一个月,她的筋脉就可全通。
虽然有一些疼,但也就是当时那一刹,也不是不可忍受。
之前是没指望能把筋脉打通的,毕竟一个元婴修士,能滋养金丹就不错了,根本不指望能帮她修复筋脉。
但来的是谢长寂……
花向晚忍不住往净室方向看了一眼,想着方才谢长寂的样子,琢磨着,大约筋脉是可以恢复,金丹得另寻法子了。
谢长寂不喜欢情爱之事。
以前她是从来不信的,总觉得这些道士道貌岸然,当年她想尽办法,他都冷静拒绝,一开始她是觉得这狗道士假装矜持,直到他们真的成了。
第二天醒过来,她这一辈子第一次从他眼里看到无措。
没有半点欢喜,更无半分温情,他捡起道袍,甚至不顾伤势,便踉跄着跑了出去。
那一刻她就知道,谢长寂真的是断了欲的神佛,人间之事,对于他来说大约都是污秽不堪。
她不知道谢长寂为了那份“执念”,可以补偿到什么地步。
但若这件事是要谢长寂忍着嫌弃完成,那就算是为了金丹,就算谢长寂是渡劫期的修士,她也是不想忍的。
好在谢长寂似乎也不打算这么委屈自己,应当会找一些其他办法。
不用她开口拒绝,这再好不过。
花向晚浑浑噩噩想着,躺在床上,慢慢睡了过去。
谢长寂泡在冰冷的水中,看着浴池被他的血都染红。
听着外面呼吸声渐渐平稳,等他背上双生符所带来的十个血孔复原,他才站起身来,披上白衫,将血水清理干净,提步走了出去。
他走路几乎没有任何声音,踏着月光步到床边,站在原地,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子。
他用目光一一打量过她的眉眼,看了好久,见花向晚眉心微皱,似是做了噩梦。他坐到床边,抬手一道荧光在她眉心,花向晚便安静下来。
他轻轻俯身,冰凉的唇落在她的额间。
“好梦。”
那一夜花向晚睡得极好,她也不知道是因为疏通筋脉太累的缘故,还是因为其他。
第二天早上起来,就看谢长寂端坐在香案旁边打坐,香炉青烟袅袅,谢长寂一身白衣,长身如玉。
他听她起身,微微侧脸:“早。”
之后近半个月,差不多每日都是如此,谢长寂灵力恢复需要一些时间,于是每个三日他帮她打通一次筋脉,其余时间,花向晚便自己打坐或是找灵南等人打叶子牌。
等到夜里,谢长寂就坐在香案前打坐守夜。
从天剑宗到定离海,再渡过定离海到西境,这一段路之前花向晚他们走了快一个月,如今有谢长寂的灵舟在,不到半个月,他们便抵达西境。
西境和定离海的入口有重兵把守,灵舟抵达岸边,花向晚和合欢宫说了到达之事,让合欢宫做好迎接准备之后,便换成了灵兽玉车,花向晚和谢长寂坐在车里,往关口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