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道君,”花向晚举着剑的手微微发抖,她回头看了一眼满身是血的沈修文,苦中作乐笑起来,“这次,可不是我算计你了。”
沈修文勉强一笑。也就是这片刻,一把长剑从天而降,从头到尾竖劈而下,巨兽动作僵住,花向晚猛地反应过来,抱着沈修文往旁边一跃,一路滚到最边上。
随后就听一声痛苦嚎叫冲天而起,那小山一般的巨兽从整整齐齐分成两半,往两侧分倒而去。
血水如雨而下,飞溅向四处,花向晚抬起袖子,护住沈修文,挡住喷过来的血雨。
透过袖子往远处看,就巨兽倒下空隙之间站着一个白衣青年,青年抬手,剖开巨兽的长剑回旋落到手中,随后血雨之中,白影瞬息之间追上方才十几个修士。
剑穿,剖胸穿腹,剑过,头颅横飞。
雨水落地之前,青年已经了结了这些人的性命。
只剩一个站的远一点的修士,早已被提前定住,被血水溅了一脸,勉强留了一条性命。
花向晚抱着沈修文,愣愣看着染了半身血的“谢无霜”站在血水中转身。
他一半脸染了血,似如梅花落玉,另一半脸还是平日模样,白玉雕琢,没有半点瑕疵。
他提着剑,始终保持着平静,可花向晚却从这人身上,感觉到了生平仅见的杀气。
这种杀气并不针对任何人,单纯只是因为杀孽太过所成。
饶是在西境从尸骨堆里爬出来,花向晚却也感觉到了一瞬间的胆寒。
半身白衣半身血,半面神佛半面魔。
他目光落在花向晚手上,盯着她的手盯了好久。
血水一路朝周边蔓延,没有任何人敢说话。
花向晚护着沈修文,紧张盯着“谢无霜”,他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张了张口,又似乎想起什么,最终没有开口。
他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复又停下。
花向晚的心随着他的步子起起落落,片刻后,就听他低声询问:“花向晚,你会用剑么?”
第11章
剑?
为什么要问她会不会用剑?
花向晚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下意识摇头:“不会。”
谢长寂握剑的手紧了紧,又很快克制住自己情绪。
片刻后,他转身走向旁边还活着那个修士,好似没问过这个问题。
谢长寂提步,江忆然这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和灵北一起领着人冲到花向晚沈修文旁边,开始给沈修文和花向晚看诊。
花向晚的伤不重,灵北给她包扎着伤口,她就观察着另一边的“谢无霜”。
“谢无霜”走到那修士面前,修士浑身不能动弹,不能言语,一双眼惊恐盯着谢长寂,满是祈求。
花向晚想听一听这人会说些什么,没想到“谢无霜”根本没打算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半蹲下身,抬手就点在修士眉间。
这个举动让花向晚一愣。
他……竟然不打算审问,打算直接搜神?
搜神对于修士而言是极其残忍的手段,许多修士宁愿自爆都不肯搜神,所以一般名门正道不会用这种审问方式。
至于西境诸如阴阳宗、五毒宗、傀儡宗之类近乎于邪魔外道的门派,则会先用法术控制住修士,再慢慢搜。
可谢无霜作为天剑宗弟子,就算不考虑仁善之心,也不担心对方自爆吗?
花向晚诧异看着“谢无霜”闭上眼睛,随后修士疯狂挣扎起来,没了片刻,修士猛地睁眼,随后只听“轰”一声响,修士整个人炸裂开去。
然而谢长寂早已经设置好结界,众人只看见一片血雾弥漫在结界之中,随后结界落下,“谢无霜”穿着满身是血的衣衫起身,甩了甩手,将剑插入剑鞘。
全场都被他的行为震住,天剑宗弟子更是无法接受,愣愣看着“谢无霜”。
谢长寂倒也不在意他人目光,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花向晚看他提步,终于反应过来,赶紧开口:“谢道君!”
谢长寂转过头,花向晚开门见山:“不知方才谢道君审问出什么?”
“与你无关。”谢长寂开口,花向晚皱起眉头。
“他们明显是西境中人,冲着我过来,怎会与我无关?”花向晚说得极为严厉,“若是与我无关,那就是与天剑宗有关,那如今我们与贵宗并行,怕是十分凶险,若贵宗不能坦诚相待,不如在此地分道扬镳,以免我宗弟子受了牵连,还不知道受何牵连。”
谢长寂没有理会花向晚这些话,他看着花向晚,只道:“你走不了。”
“你以为我怕了他们?”
“不,”谢长寂抬眼,语气平淡,“是我不让你走。”
花向晚皱起眉头,谢长寂淡定吩咐周边弟子:“处理尸体,前方河边安营扎寨。”
说完便往前走入山谷,消失在众人视线。
等谢长寂离开,花向晚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众人赶紧回头,就见沈修文一口黑血呕出来,周身黑气涌动,皮肤下仿佛是有什么虫子在不断穿行,看上去极为可怖。
灵北迅速上前,抬手用灵力灌入沈修文身体,转头看向花向晚,语气微沉:“是五毒宗的蛊术和阴阳宗咒术。”
听到这话,花向晚深吸一口气,也来不及多和“谢无霜”计较,沈修文为她受伤,现下救人要紧。
她让灵北先压制住沈修文身上的蛊毒和咒术,随后让人把沈修文抬到马车上,开始给沈修文诊治。
此地并不安全,所有人不敢多加停留,只能跟着谢长寂往前,花向晚借着灵北的灵力,快速拔出了沈修文身上的蛊虫后,又给他伤口上的咒术加了一层修复术法。
有咒术在,沈修文伤口一时很难愈合,花向晚让灵北给沈修文包扎好伤口后,稍作清理,便给他搬到了自己床上休息。
沈修文迷迷糊糊醒过来,隐约感觉自己躺在床上。
他似乎是茫然了片刻,在看见旁边花向晚的瞬间,他突然意识到这是哪里,慌忙起身。
花向晚一把扶住他,知道他要做什么,赶紧开口:“你伤势太重,先在我这儿休息,不要逞能。”
“花少主……”沈修文满脸焦急,“不可……”
“我说可以就可以。”
花向晚按住他,声音平和:“医者面前无男女,沈道君因我受伤,不必如此介怀。道君既然醒了,我便为道君行针,道君自己运转灵力,伤势会好得更快一些。等行针完毕,我会下去守夜,道君不必忧心。”
“可……”
“若道君因这点小事耽误了行程,”花向晚抬眼看他,“这是给大家惹麻烦。”
这话出来,沈修文动作终于停住。
花向晚坐在旁边,拿着银针,神色平静:“趴下,我替你行针。”
沈修文有些窘迫,但还是听花向晚的话趴到榻上,花向晚替他拉下衣服,沈修文将红着的脸埋在手肘。
花向晚知他尴尬,她当年第一次给谢长寂行针时,谢长寂也是这样。
甚至于还更腼腆一些。
那时候她还不懂事,一面行针还要一面点评一下谢长寂身材,说到最后,谢长寂便挣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