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寂不说话,花向晚悄无声息捏起拳头。
她知道他是不容‘魊’的存在的,只是直到今日,她才第一次清晰看到,两百年后的谢长寂,对于此物,是多么赶尽杀绝。
谢长寂平静看着她,只道:“这是‘魊’。”
“你也是合欢宫的少君。”
花向晚咬牙,加重了字音:“回来!”
谢长寂没有说话,过了片刻后,他微微垂眸。
众人舒了口气,正当他是打算听话回头时,就看他猛地出剑!
他的剑太快,秦风烈都来不及拦下他的剑,就看他已经出现在冥惑身前!
数十把光剑瞬间扑面而去,冥惑现下本就是强弩之末,根本无力躲闪,只听“轰”的一声巨响,冥惑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地面之上。
他周身黑气仿佛是人一般尖叫四窜,却被光剑封死在冥惑体内,冥惑皮肤下有什么东西疯狂流窜,看上去极为可怖。
他惯来忍得了疼痛,平日再疼都一声不吭的人,熬了没多久,竟就在地上如野兽一般哀嚎起来。
谢长寂从容收剑,平稳道:“问心剑有克制魊灵之用,这些剑意会融入他身体之中,半月之后,将他身体中的魊魔销食殆尽,他自会恢复。”
说着,谢长寂终于转身,走回高台。
所有人都看着他,花向晚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看着他一步一步走来。
他的剑还提在手中,她莫名身体颤栗,觉得那剑尖似乎随时就会指向她。
她与冥惑,没什么不同。
察觉花向晚的情绪,碧血神君转头看去,语气中带了几分调笑:“哎呀呀,阿晚,你这位少君,真是刚正不阿,恪守原则啊。还好今日,身上带着魊的不是阿晚,不然,就不知道清衡道君,会不会也这么残忍。”
“魔主说笑了。”
花向晚听到魔主的话,恢复了神色,恭敬笑起来:“这怎么可能呢?虽然合欢宫也属于西境,但魔主忘了,”花向晚神色平淡,“这东西,我母亲也很讨厌。”
“是哦,”碧血神君似乎被提醒,他点了点头,只道,“花宫主当年……也像清衡道君一样,不允许这个东西存在呢。”
说话间,清乐宫的人已经冲了上去,去抬温容,鸣鸾宫的人也赶到冥惑身边,开始着手想把冥惑从剑阵中抬下来。
谢长寂平稳走到花向晚身边,花向晚见他回来,朝着碧血神君恭敬行了个礼:“神君,我先去看看温宫主。”
“去吧。”
碧血神君挥了挥手,花向晚立刻转身,碧血神君似乎是想起什么,突然叫住她:“阿晚。”
花向晚顿住步子,碧血神君缓声提醒:“可别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花向晚闻言,有些听不明白对方意思,但想到下方温容,她来不及深想,恭敬道:“谢魔主提醒。”
说完,她便转身走下去。
谢长寂下意识想去拉她,花向晚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一般,从他身边急急错开。
谢长寂动作一顿,缓了片刻,他这才跟上去。
碧血神君在云纱后看着这一干人散场,轻轻敲着折扇,呢喃出声:“真热闹。”
花向晚压着情绪,急急跟上温容。
到了清乐宫的院落,花向晚大声道:“温宫主!”
“花少主!”
清乐宫的人拦住花向晚,紧皱眉头:“留步。”
“温姨!”
花向晚忍不住出声,温容听到这声唤,她微微合眼,缓了片刻,她喘息着开口:“让向晚进来。”
众人听着她变了口风,对视一眼,终于放开花向晚。
花向晚见谢长寂跟在身后,吩咐了他一声:“你先在外面等我。”
说着,花向晚便提着裙,似乎十分急切赶了上去。
等进入屋中,就看温容坐在椅子上,似乎十分虚弱,她旁边两位渡劫期修士守着她,分别是清乐宫左右使,宫商,角羽。
花向晚一见她,便急急出声:“温姨,你需要什么,我去给你找,我让谢长寂来帮你,还有,薛子丹,我去求薛子丹……”
“阿晚,”温容打断她,喘息着,“来不及了,我不行了。”
“温姨……”
花向晚看着她,红着眼眶:“你……你不要这样说,我……我还要替少清照顾你。我已经没了师父和许多师兄师姐,又没了少清,温姨……”
花向晚哽咽得不成句子,温容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神色疲惫。
花向晚倒是一贯撑不起来的,没有当年半点样子。
但若花向晚有当年的样子,那,大家便都害怕了。
十八岁的化神期,傲气张扬,这份资质,让人艳羡又恐惧。
合欢宫已经有一个花染颜,不能再有一个花向晚。
只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
现下也只有她,对他们温氏母子有几分真心实意。
而且不得不说,她运气真好,有谢长寂那样的大能为她镇守合欢宫,如今托孤,她也才有几分希望。
“莫哭了。”
温容叹了口气,她拍了拍花向晚的手,面上全是温和:“过往是我对你太严厉,少清一直对我说你好,我不信,现下我才知道,是我瞎了眼,怎么会觉得秦云衣好呢?”
“是我做得不够好,”花向晚摇着头,“我若争气些就好了。”
“你当年也是很好的,”温容劝着,不想同她绕弯子,直入主题,“如今有谢长寂帮你守着合欢宫,我走也放心了。”
“温姨……”
“只是,清乐宫剩下的人,不知该怎么办。”
温容看了看旁边两位渡劫修士:“你们倒是去哪里都无妨,但余下弟子……”
“宫主放心,”宫商出声,“清乐宫余下弟子,我们都会照看好。”
“可鸣鸾宫,怕是不会放过我们。”温容摇摇头,“当年合欢宫出事,鸣鸾宫怎么做的,大家都清楚。合欢宫原本管辖三宗,现下除了百兽宗过于微弱还在,其他基本都被鸣鸾宫逼着投靠了他们,手中法宝、灵脉尽数上交,若非如此,合欢宫弟子怎么多年来如此不济?”
花向晚听着温容提及往事,面带愤恨之色。
温容看了她一眼,见目的达到,便叹了口气,暗示着道:“清乐宫如今若无人相帮,也只有被鸣鸾宫吞并的命了。”
“温姨,”花向晚听着,明白了温容的意思,她抬起头来,擦了一把眼泪,目光坚定,“您要我做什么?”
“阿晚……”温容看着花向晚上套,面上却露出几分不忍,“温姨不忍心让你卷入此事。”
“不,”花向晚神色坚定,“温姨,鸣鸾宫欺辱合欢宫的我都记得!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少清的宗门步合欢宫后尘。我嫁给谢长寂,他……他对我还是上心的。而且,我如今金丹已经修复大半……”
听到这话,温容心上一跳,旁边宫商角羽对视一眼,随后温容便立刻抓住花向晚,急道:“你说的可当真?”
“当真。”花向晚点头,目光真切,“所以温姨,你要我做什么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