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柜不算小,但要容纳两个人,便显得极为狭窄。
谢长寂整个人蜷在衣柜中,花向晚坐在另一头,腿和他紧紧贴着,认真盯着外面。
她修为远高出秦悯生和巫媚一截,带着谢长寂躲在柜子里,外面两人完全察觉不到他们两的存在。
“你来做什么?”
秦悯生冷淡出声。
巫媚撑着脑袋,晃着赤、裸的小腿,笑眯眯道:“明日就是你母亲祭日吧?”
“巫楚要来?”
“想多了,”巫媚一听这话,立刻打断他,“宗主怎么可能亲自过来?”
“那你就滚。”
“哎哟,”巫媚站起身来,朝着秦悯生凑上去,试图伸手去揽他脖子,“别这么冷淡……”
话没说完,秦悯生便抓住了她的手,警告她:“有事说事。”
“好吧,”巫媚无奈,“我是代宗主来让你做一件事,宗主说了,”巫媚转头坐回原位,低头玩弄着自己的指甲,“只要你做成了,就让你认祖归宗,成为巫蛊宗继承人。”
秦悯生闻言,嗤笑出声:“他不是说,我是婊子生下的贱种,和巫蛊宗没有关系吗?”
“你贱是贱啊,”巫媚笑眯眯盯着他,“可是,能用的贱人,一样是人。”
秦悯生不说话,房间里异常安静,所有的声音、感觉,都被无限放大。
包括温度,呼吸。
衣柜太过狭小,谢长寂感觉整个衣柜里都是花向晚的味道,她的腿同他紧贴在一起,温度随着时间一起往上。
花向晚倒没察觉,她听外面的事听得认真,可谢长寂却没办法忽视这种感觉。
他不知道自己失忆前是怎样的人,也不知道自己和花向晚的相处模式。
可此时此刻,花向晚肌肤和他时不时摩挲而过,他总觉得有种微妙的酥麻感,让他忍不住想躲。
但衣柜又让他避无可避,只能尽量转移注意力,捻起清心咒,不去看她。
屋外静默许久,秦悯生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什么事?”
“听说,前几天,你遇到合欢宫的狐眠了?”
巫媚似乎早知他会答应,语调漫不经心,秦悯生点头:“是,一面之缘。”
“宗主的意思,就是让你继续这一面之缘。”
听着她的话,秦悯生抬眼,巫媚看着秦悯生:“让她喜欢你,信任你,你能做到吗?”
“你们想做什么?”
秦悯生追问,巫媚轻笑:“这不是你该管的事。我只问,你能不能做到?”
秦悯生不言,似在思考。巫媚漫不经心敲着桌面,提醒着他:“这可是你回巫蛊宗最后的机会。你要是来,未来,你可能是巫蛊宗少主,乃至宗主。九宗之一最顶尖的人物,比你现在当个散修,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人活着,就得往上爬,”巫媚盯着他,“你说是么?”
两人僵持着,过了许久,巫媚站起身:“决定好了告诉我,狐眠现在在古剑秘境,你要接触她,这是最好的机会。”
说着,巫媚往外走去,错身而过的瞬间,她突然转头:“我说,你还是第一次吧?真不要试试我?”
“滚!”
秦悯生低喝,巫媚漫不经心一笑,转身往外走去。
等她离开后,秦悯生一个人在屋中坐着,过了一会儿,他自己拿了一壶酒,坐着独饮。
他堵在外面,花向晚当然不能出去,她只能和谢长寂继续窝在这狭窄的衣柜中。
她脚有些麻了,忍不住抬起来,朝着谢长寂方向伸直了腿。
她这动作瞬间惊到了谢长寂,谢长寂皱起眉头看她,似是质问。
花向晚做了个抱歉的神色,随后捏了捏自己的腿,示意腿麻了。
谢长寂锁眉不放,好似让她麻了就忍着。
花向晚讨好笑笑,伸手去捏谢长寂的腿,给他按摩着,又看了看自己的腿,示意他照做。
谁知道这秦悯生会喝多久,要这么熬下去,这是折磨两个人。
然而她主动示好,谢长寂却毫不领情,在她手碰上他小腿瞬间,他便抿紧唇,死死盯着她,警告她不要乱来。
花向晚不断看自己的腿,用眼神哀求他。
谢长寂被她轻轻捏着小腿。
不得不承认,这么一捏,其实人要舒服很多,但是她捏着他的腿,带来的却不止舒服一种感觉。
还有种微妙的触感升腾,酥酥麻麻,顺着小腿一路往上,到达那不可说之处。
他一面想要阻止她,一面内心深处,又有那么几分隐约的、说不出的……期待?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上猛地一惊,也就是此时,秦悯生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见秦悯生出屋,谢长寂几乎是毫不犹豫,一把推开衣柜门,逃一般往外冲。
花向晚一愣,随后赶紧把符撕下来,留了一张纸片人追着秦悯生,自己赶紧追上谢长寂。
谢长寂跑得极快,等花向晚追上他时,已经是到了大街。
她用了神行符,才勉强赶上他,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忙道:“你跑什么?!”
谢长寂不说话,花向晚看他哑巴一样,一时有些无奈:“谢长寂,是不是没有人教过你说话?”
谢长寂低着头,花向晚想着死生之界教出来那些人,好似都是这个样子。
她想了想,只能道:“谢长寂,你要有什么不高兴,你得告诉我。”
“我没有不高兴。”
“你现在这个样子,”花向晚说得认真,“就叫不高兴。”
谢长寂一愣,花向晚看着他,莫名竟觉得有些可怜,她不知道为什么,竟对十七岁的谢长寂有了极大耐心。
或许是因为年纪小,还有可塑空间,她忍不住想多教教他:“你不要什么都闷在心里,有觉得不好的地方,你就说出来。你喜欢的地方,你也说出来。”
说着,花向晚想了想:“你是不是不喜欢我碰你?那我答应你,”她放开他,伸出手,做出投降的姿势来,“我以后肯定不碰你,你别生气了?”
一听这话,谢长寂心里更觉得不舒服。
他低着头,艰涩出声:“我……不是不喜欢。”
这话把花向晚听懵了,谢长寂缓缓抬头,认真看着她:“我是因为,喜欢,才觉得,害怕。”
他每个字都说得很艰难,但却在努力表达着,似乎是把她的话听在耳里,他在努力解释。
花向晚看着他清澈认真的眼,突然意识到。
其实不一样。
他和当年的谢长寂,不一样。
那时候的谢长寂,背负着天剑宗的责任。
他是问心剑定下的继承人,他知道死生之界结界将破,他身上沉甸甸的,早早背负了过多人的期望和生死。
可现下的谢长寂,他什么都忘了,什么都不知道。像是一张白纸,干干净净的,却也是最真实的模样。
她看着面前人,不知道为什么,竟有几分心酸。
她忍不住笑:“你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以为你是个结巴。”
谢长寂似觉难堪,轻轻垂眸:“我不是结巴。”
他只是从未说过这些。
花向晚明白,她想了想,忍不住笑起来:“那你得多练练,来,姐姐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