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不一样了?”柳玉茹有些疑惑,叶世安认真想了想, “勇敢许多。”
“我胆子向来是大的。”柳玉茹笑起来, “是过往你不了解罢了。”
叶世安摇了摇头“论做事,你胆子是大。可若论交心,你胆子却是太小了。”
柳玉茹愣了愣, 叶世安抬头看向明月, 感慨出声“你说这世事,你越长大,想得越明白,我越长大, 却是想得越不明白了。”
柳玉茹没说话,她静静思索着叶世安的话, 叶世安苦笑了一声,转过头来,同柳玉茹道“回屋休息吧,我且先回去。”
叶世安转身先离开了去,柳玉茹站在门口,片刻后,她轻笑起来,自己也回了屋。
回到屋里,她洗漱之后,躺回了床上。
一贯两个人睡的床,空荡荡的,让她有了那么几分不习惯。她脑海里浮现出李云裳夜里同顾九思说的话。
“顾大人您没有家族做靠山,要在东都继续,您靠什么?”
“她是不错的,但是毕竟是商贾之流,登不上什么台面。顾大人前途无量……”
柳玉茹睁着眼,静静看着床顶。
她是信顾九思的,顾九思那样的情谊,任何人都起不了半分的质疑。一个女人的安全感,小半因着自己,大半因着对方。顾九思已经给足了她安全感,可是她却也会因此总想着,要将这世上最好的给顾九思。
她心里盘算着家里的开销用度,突然就有些难过起自己的无能来,李云裳说的话扎在她心里,让她觉得自己在这东都,渺小又无能。
若她再有钱一些就好了。
她思索着,若她的钱足以买下权势,足以保护顾九思,足以让顾九思在这样的危难里不必忧虑不必担心,那就好了。
柳玉茹思索着睡过去。
等到第二日,她便安排了人去接触户部的人,下午叶世安和沈明回来,就带来了消息。
“今日我听叔父说,刑部的人已经将刘春的案子查下来递了上去,陛下面色一直不太好。”
叶世安分析着道“我猜想,刘春这个案子,怕是比陛下想象中更难办。”
“九思清点出近四千多万的白银,报上去只有三千多万,”柳玉茹琢磨着道,“这中间怕是有近一千万两白银的亏空,若是刑部已经查出来有了一千万的亏空,你说陛下对于陆永,还要保吗?”
“若是不保,户部怕是不稳。而且陛下还有一个考量,他如今登基不足一年,虽然是太后帮着他登基,但这也意味着东都旧党的势力还在,陆永是他的左右手,若是真的动了陆永,这就是动了陛下的左右手。一方面,陛下身边的自己人寒心,另一方面,旧党的人怕是要咬死户部这个位置不放。”
“可这么多钱,总得有个去处。”柳玉茹皱起眉头,“朝廷如今到处缺钱,陛下就会这么放过陆永?”
“皇位稳固和银子之间,你觉得陛下会如何选择?”
叶世安抬眼看着柳玉茹,柳玉茹抿了抿唇,叶世安叹了口气“如今担心的,怕是九思。如果真的如此作想,那太后那边的人,怕是要咬死这个案子不放,一千万两不见了,陛下总得出点血,太后不会让这个案子轻拿轻放的。”
“所以,”柳玉茹明白过来,“公主要嫁给九思,就是太后希望让九思和他们成为一个阵营,他们扳倒陆永,再让九思出任户部尚书?”
顾九思如今是户部侍郎,离户部尚书只有一步之遥。这一次若是不是陆永倒下,那必然就是顾九思倒下。
李云裳极大几率,或许也对顾九思有几分感情,可更重要的,还是他们有意培养顾九思。顾九思没有家族支撑,日后方便控制,结亲也不会引起范轩太大的不满,但年仅十九出任户部侍郎,可见前途无量,稍作培养,便是一大助力。如今又刚好蒙难,在此机会下若是结成姻亲,那就是太后再好不过的一把刀。
但如今他拒绝了这个机会,那太后那边自然也不会留情,无论是户部尚书还是户部侍郎,总要咬下一个来,见了范轩的血,才是他们的目的。
柳玉茹心里微微窒息,她有些喘息不过来,低喃道“是我害了他。”
“你瞎说什么?”沈明忙叫出声来,“是这些混蛋害了他才是!”
柳玉茹没说话,叶世安却是明白她的意思,叶世安叹了口气,劝道“玉茹,这世上绝无想要依靠妻子和姻亲往上爬的男人,除非他不是男人。我觉得,九思是个好男人。”
“我明白。”柳玉茹叹息出声,“我也不过是忧心他罢了。”
“算了,”柳玉茹笑起来,“我也放心下来,先看看户部那边的情况吧。这些时日我猜会有大范围的折子上奏此事,劳烦你们帮我看着朝廷的情况了。”
叶世安点点头,沈明也跟着应是。
第二天清晨,果然不出柳玉茹所料,早朝会上,奏章铺天盖地上去,要求严查顾九思,同时开仓清点国库。
国家百废俱兴之时,一个户部侍郎居然敢指使下属偷盗库银,还杀人灭口,这种事,简直是闻所未闻,罪大恶极。
等到下午,大街小巷就传遍了消息,柳玉茹走在街上,就能听见百姓议论着此事,嘀咕着顾九思的名字“以往还听说他在幽州是个好官,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柳玉茹听着这些话,捏紧了车帘,许久后,她深吸了一口气,回到马车里,低声道“回府吧。”
如此等了两日,朝上因为顾九思的案子吵得不可开交,这时候从扬州泰州去的人终于回来了。柳玉茹听说他们回来,立刻亲自去接。到了门口,木南有些不放心道“夫人,我们要不要换个马车,别让人发现?”
柳玉茹顿了顿动作,片刻后,她出声道“不换,就这么出去。”
“夫人……”木南还想劝阻,柳玉茹抬手止住木南的话,果断道,“给洛子商通个风报个信,让他知道我要去找他,也是好的。”
说完之后,柳玉茹便出了城。扬州和泰州的人一前一后,相差不过两个时辰到了城门,柳玉茹在马车里等着他们,扬州的人先行过来,这次派去扬州的人叫秦六,他上了马车后,咕噜咕噜灌了水,随后同柳玉茹道“夫人,有眉目了。”
“他出生查到了?”
“查到了,”秦六喘息着道,“这次我找到了一个当年洛家的家仆,洛家灭门前,他刚好回家省亲,后来洛家出了事儿,他就一直隐姓埋名躲着,这次我到扬州,废了好大的功夫,才把人找出来。”
“洛家的人?”柳玉茹有些疑惑,“他竟知道洛子商的身世?他不是个乞儿吗?”
“他的确是个乞儿,”秦六点头道,“但这个乞儿,却是洛家抛出去的。”
柳玉茹微微一愣,一时却是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她才道“你继续说。”
“这个人是当年洛家的护卫,他说当年洛家有一位小姐,生性叛逆,时常在扬州城
内耍玩。后来在外面认识了一个公子,洛小姐对那位公子一见倾心,一心一意嫁给他,两人珠胎暗结,就有了洛子商。”
柳玉茹皱起眉头,秦六继续道“后来洛小姐说明了身份,才知道这位公子是有妻子的,而且妻子娘家在京中任着高官,不可能休妻。而洛小姐又不愿意委身做妾,最后就和这位公子断了联系。按着家里的意思,本是要洛小姐打掉这个孩子的,但在最后关头,洛小姐又于心不忍,偷了银两,偷偷跑了出去,等洛家找到这位小姐时候,孩子已经不能打了,于是只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但洛老爷不愿意让孩子耽搁日后人生,当下的情况本也难嫁,更何况再带个孩子?”
“所以呢?”柳玉茹心颤了颤,秦六叹了口气“洛老爷就在孩子生下来后,让侍卫抱出去扔了,然后和洛小姐谎称孩子没了。后来洛老爷就让这个护卫一直关照着这个孩子,给这孩子找了个养父,又给了那养父一笔钱,这才断了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