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场肖扬站在场中央,易雪松在左,“神秘朋友”在右,他们献上的是《脉搏》幕后编舞团队设计的最初版本。kaiser 的歌迷遍布全球,人们痴迷于这群年轻人的魅力,却又遗憾于子轲的格格不入。粉丝们常说,缺陷铸就了完美。可他们从没见过“完美”的真实面目。
没有人能比“神秘朋友”更“完美”地模仿出一个会舞蹈的,愿意配合演出的“子轲”最可能的模样。他甚至会在肖扬唱歌时无所事事地停下舞蹈,在舞台上散漫地站着,仿佛跳了两支舞已经累了,开始消极抵抗,甚至“划水”,所有观众的目光都望向了他,这有点像默剧演出,子轲的这位“专业舞者”朋友,仿佛还很有点偶像天赋。
汤贞睁大了眼睛,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电视机前,他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他的眼睛紧紧盯着舞台上那个身影——
“他”站在台上,小小的身影,光从前方打过来,把他脚下的影子拖得巨大,威风赫赫,像舞台上天生的英雄。
“偶像”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存在的呢。
歌迷们在台下激动地甩动手中的荧光棒,她们涨红了脸,为这位“似子轲又不是子轲”的“神秘朋友”欢呼起来,他的表演太完美,太用心了,根本不知道准备了多久,让歌迷们情不自禁为他感染。
“偶像”令人尊重,给人以力量。
《脉搏》音乐结束时,场下的尖叫声不息。“神秘朋友”走到台边,朝台下鞠了一躬,他已经满头是汗,这会儿撩起眼上的头发,巡演现场导播才终于把镜头拉近到他的脸上,歌迷们距离舞台这么远,才第一次看清了他的脸。
那是张清秀的面孔,眼眸干干净净的,让人觉得安静,又显得十分疏远。
“给大家介绍一下,”肖扬在旁边轻轻喘气,笑道,“这位是我们公司的大前辈,舞蹈跳得非常非常好,非常非常专业的,低调的舞者,他的名字叫做祁禄!”
祁禄穿着演出服,没有戴麦克风,他转头看了肖扬一眼,好像不太适应大荧幕上都是他的脸部特写,他举起手,对台下的欢呼声生涩地挥了挥手。
罗丞和易雪松加入进来,和肖扬说一些过场的话,笑着聊天。汤贞站在电视机前,瞧着导播把镜头拉远了一些,也许是为了照顾更多观众的好奇心——经过这十几分钟,人们难免想知道,这个“祁禄”是干什么的。
肖扬等人说话的时候,祁禄就站在台边,场下有歌迷围过来,隔着保安喊一些话,祁禄起初没听见,后来低下头往下看,祁禄对那位歌迷伸手指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只有很少人在这时候能明白,他的意思是我不会说话。
肖扬走过来,把祁禄拉进了他们的谈话中。祁禄一直对台下鞠躬。汤贞在电视机前不由自主握住了小周从背后抱他的手,汤贞听到肖扬说:“接下来,第四首,也是祁禄前辈今天为大家奉上的最后一场表演,是过去我们曾经在练习生时代,一起学过,唱过,练习过的一首经典歌曲,《年少知交》!”
深夜时分,周家大宅图书馆天文台的灯还亮着。十几公里外的北京市区,亚星娱乐公司一样灯火通明,无数的新闻媒体打电话来,员工们熬夜加班,处理着巡演第一天发生的所有意外状况。
“亚星解约门”中,一百余位艺人及练习生解约,在这种情况下,亚星娱乐居然还能推出新的人来,居然还是在汤贞身边待了这么多年的助理,他居然上台就能跳舞,他是亚星扫地僧吗?难道亚星娱乐随便找个人出来都能演出?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公司啊?
祁禄穿了条黑色运动裤,黑色套头衫,背着装了演出服的背包。他是从巡演庆功宴上中途回来的,回公司来还演出服。一个人在公司车棚里锁好了自行车,祁禄低头就往公司里走。
地下练习室的灯还亮着,节奏强劲的音乐从里面传出来。祁禄听见了,他背着包,站在台阶上方,听见里面有个稚嫩的声音说:“哇靠!为什么这么牛逼的人都没能出道!我们真的还有希望吗?”
“俞小宇你不要偷懒啦!”另一个小孩儿不耐烦道,“你一晚上在这里除了看电视就是打游戏!你到底是不是来练习?”
“不是我我我就打完这一把……”俞小宇说着,忽然又大声,“不是啊小凛!我怀疑那个要做我们经纪人的温心阿姨骗我们!就我们俩这水平真的能出道吗?”
“废话,就剩下我和你了!你以为我想和你一起出道啊??”
第204章 日出 23
郭小莉打电话告诉汤贞, 最早是扬扬他们提议, 希望请到祁禄到演唱会上演出的:“公司内部讨论了一下,我问了子轲, 子轲不仅同意了,而且非常配合。”
省略。
郭小莉在电话里还告诉汤贞,祁禄说他想留在公司,以后做一名舞蹈老师,教教练习生什么的, 也算发挥他的所长。“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你,想等你好一点, 最起码这半年过去。你身边目前也没有个别的可信任的助理,对不对?你放心吧。”
汤贞毛衣外面裹了外套,他鼻头和眼睛红的, 明显哭过了。小周也穿了羽绒服, 握着他的手在山间小路上走。
小周时不时低头看他,像怕汤贞腰腿难受, 走路不舒服, 又从后面伸手搂汤贞的腰。
刚一搂,汤贞忽然转过头来,把脸埋进周子轲的羽绒外套里。汤贞两只手主动伸出来, 抱住了周子轲的腰,一声儿都不出。
周子轲低头看他头发上的发旋儿。
“怎么了?”他搂住汤贞,更用力地抱紧了,低头小声问。
汤贞也不出声。只有风撩动地上的落叶, 在他们耳边呼呼作响。
周子轲是来送汤贞回家休息的——按说汤贞带了饭过来,他们俩应该在小南屋吃过饭,然后汤贞自己回去。但中间突然闹了这么一出,周子轲觉得他必须带着阿贞稳稳当当走回家。
中午吃饭的时候,朱塞说起他看到的早报新闻,阿贞的助理,那个叫祁禄的年轻人:“原来舞蹈这么好啊?出那种事故,真是可惜啊。”
汤贞吃着饭,抬起头,对朱经理点了点头。旁边周子轲夹了一块樱桃肉,放进汤贞碗里。
家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周子苑抬起眼瞧弟弟那眼神,那给人夹菜的主动劲儿,转头用手肘撞了撞身边的年轻男人。
朱塞坐在对面笑道:“这个樱桃肉,酸酸甜甜的。”
汤贞抬起脸来,看了小周,又看朱经理。
“我想起以前,《梁祝》剧组第一次在北京排练的时候,”朱塞笑了,“我请剧组的大家到北京饭店吃饭,林导当时就点了一道樱桃肉,说是阿贞爱吃的。”
汤贞眼神动了动。
“可惜阿贞那次有事,好像是什么……演唱会的事?”朱塞说,他一双笑眼在落下来的一瞥长发下望着汤贞,“这一晃,这么多年啦。”
朱塞今天到大宅来,一是剧院戏剧节闭幕式结束了,他终于得了一天空,二是接到子轲的求助,说是阿贞在家看那本讲义,看了很久,回忆起许多东西,但不知道对不对,想让朱塞帮忙把握一下。这天下午,汤贞坐在二楼和朱塞开小会,讨论讲义的内容。周子轲在旁边原本听着,后来头靠着沙发靠背,睡着了。
子轲很累。朱塞看得出来,自今年七月下旬以来,子轲的每一天都过得辛苦,而又很充实。
至于汤贞——朱塞非常惊讶,汤贞看着不太说话,安安静静的,汤贞已经能把几年前上课的时候,哪几部分内容被当时的学生抬扛过,如何抬扛的,都对朱塞一一仔细地回忆起来了。
“阿贞啊,”朱塞小声道,他打开自己今天带过来的文件,里面有一张尺寸很大的信封,“麻烦你帮我,把这个交给子轲。”
汤贞还低头在讲义稿上写字标记,这会儿抬起头,愣愣接过这张信封。
信封打开,一张月牙白色的卡片,卡片封面印了兰花的底纹,手写着一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