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轲从床上起来了,他看到阿贞自己去倒了杯温水,自己掰开药盒吃药。阿贞走回来了,脸色白惨惨的,耳鬓的头发都被沾湿了,阿贞不需要人多照顾,不用小周为他担心。
周子轲坐在床边,拉过阿贞冰凉的手。
“梦见什么了?”他担心地问,把阿贞两只手攥在手心里握住了。
阿贞还有些失魂落魄,这会儿待在周子轲身边,又呆呆站了一会儿。
周子轲躺在床头,关了阅读灯,打开一盏小巧的壁灯。他拿过床头吉叔用毛巾叠的那只小泰迪熊,塞到阿贞的手里。
阿贞躺在周子轲身边,真丝睡衣外面裹了小周一件大号的起居服,他乖乖抱着小周给的熊,阖上眼睛躺在小周怀里,不惧怕那些梦魇的侵扰。
清晨时分,周子轲醒了。才五点钟,深秋时分,天还没亮呢。省略。
早晨九点钟,吉叔从外面敲门。周子轲坐在床边,只穿了条睡裤,他回头看了一眼,说:“我再睡一会儿。”
吉叔听到,下楼去了。
周子轲低头看自己腰上的伤口,他的睡衣脱下来了,弹力带重新系了一下,应该问题不大。
周子轲抬头看汤贞,汤贞傻站在他面前,抱着医药箱,小脸煞白。
从周子轲出车祸到现在,两天了。反倒是的时候两个人彼此之间才有了点真实感。
阿贞终于相信,他的小周还活着。做完以后,周子轲坐在床边,直接开始解睡衣的扣子,自己把最小那条伤口的纱布撕下来了。
其实只是受了一点伤而已。周子轲不再回避了,直接给阿贞看到。就像周世友说的,微不足道的小伤口。
肌肉要锻炼,就需要不断地撕裂,不断地愈合。人如果想要快速成熟,快速成长起来,似乎也就不得不忍受伤口。
汤贞头发汗湿的,别到耳后面去。汤贞盯着那条伤疤看了一会儿,又看小周腰上别的纱布,他打开医药箱,转开酒精棉球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支棉球。
伤口边缘有一些血迹,消毒过,然后重新贴上纱布,吉叔他们就不用担心了。
汤贞把棉球放上去。
小周虽然没出声音,但明显腹肌收紧了一下。
汤贞忙说:“小周,你自己擦。”
小周抬起眼看他:“你擦。”
汤贞说:“我的手拿不稳。”
小周看他,说:“以后怎么办。”
努力做完了消毒,贴好了纱布,汤贞收拾好医药箱,他坐在窗边,在早晨的阳光下,瞧着小周腰上的伤口发呆。
“又呆呆想什么呢?”就听小周问,小周拿过睡衣来穿。
“是不是他做的?”汤贞用口型问,没说出声音,好像不敢出声儿似的。
周子轲瞧着阿贞的脸,他扣好了睡衣的扣子,这会儿握着汤贞的手把汤贞拉到眼前。
“你知道是哪个他?”周子轲问。
汤贞一时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周子轲很难想象这件事,当他过去一次次地发脾气的时候,他以为哥哥对汤贞真有那么重要。
可事实上汤贞就像一只兔子,趴在虎口边,似乎以为这样了,整座森林就都会安全。
一个魔鬼,就算没有了“汤贞”作借口,迟早还会有下一个。欲是无底洞,是区区一只兔根本填不满的。
“他不会有机会再接近我们了。”周子轲对汤贞说。
甘霖这天早晨坐在马场办公室里看报纸,报纸上说,万邦发展基金资金链疑似出现问题,万邦副总经理黄健雄引入了一家投资公司,伯新资本,共同合作,共谋未来。伯新资本是近几年声名鹊起的欧洲基金业新贵,因为和嘉兰国际集团在岛屿开发上的合作,成功打入中国市场。此次与万邦接触,伯新资本表现出了足够的诚意,据业内人士讲,万邦集团近几个月事故频发,伯新资本在这个时刻雪中送炭,极有可能达成更深度的合作。
“生意做到嘉兰塔这个程度,确实犯不上为了一个梁丘云脏了自己的手。”甘霖把报纸掀过了一面,继续看下一版。
马场驯马师杜忘,也就是方遒,正穿着马靴,坐在对面桌子上查看一张万邦集团老总陈乐山家庭成员的名单。从陈乐山本人,到家里的保姆、司机,很难寻找到一个突破口。方遒拿了支烟放在嘴边,点燃了。
从林大出事以后,陈乐山就越来越少出门了。
方遒用食指搔了搔太阳穴。
而陈乐山的家如铜墙铁壁,保卫森严。仅是一个华子就极难对付。
“现在他们什么意思?”方遒抬起眼,看对面。
甘霖还在看报纸,随口道:“嘉兰塔的人给方叔叔打电话,要调查你当年的死因,还要调查尸体打捞上来的细节。”
方遒没出声音。
“这个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甘霖说,“查到你身上,要么是汤贞透的口风,给的线索,要么就是周子轲已经查到太多了。”
他们本以为就周子轲那个脾气,那个不可一世的样子,一旦和梁丘云对上了,稍有闪失,嘉兰塔雷霆震怒,连着万邦娱乐一起,估计就直接端掉了。能借嘉兰塔的手,谁乐意自己动手。
可没想到嘉兰塔不仅仅没这么做,居然开始找警察按部就班地调查起当年的旧事情。
怎么和当初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幸好你那尸体捞起来就火化了,不然以前的事查起来更麻烦,”甘霖放下报纸,他抬起眼,听见走廊外面传来艾文涛哼着小曲儿来上班的声音,甘霖挑了挑眉,看方遒,“拿了一把王炸,搞不掉一个地主,像话吗。”
第199章 日出 18
艾文涛这天一早刚上班就收到好哥们儿发来的短信, 周子轲说他打算过段时间搬家:“那匹马在你那儿, 好不好运?”
小艾总愁眉苦脸,愁云惨雾, 还指望着兄弟常来走动走动,怎么这就要把小马都带走了。“你要搬哪儿去啊?”
周子轲说,不知道,还没定。
小艾总在手机里跟他一顿规划,细致到位:要是买个地皮盖房子, 怎么也得盖个一年半载的,如果买新房, 也得装修吧,除非你住家里老房子,那也得收拾收拾。“急什么啊, ”小艾总说, “想小马了就来我这儿看看!和汤贞老师一起过来看新出生的小马驹啊,可爱!”
他发过去了, 还没等到周子轲回复, 突然从背后传来甘霖甘老板的声音:“艾总,是周先生的消息吗?”
艾文涛一双大眼眨巴了两下,回头瞧甘霖。
马场驯马师杜师傅, 前段时间说去医院看腿,请假一请就是十好几天,现在终于来马场上班了,逮着空儿就在办公室里瘸着腿儿打扫卫生, 艾文涛每次看见他,都觉得劳动人民为了个饭碗真是不容易。
“杜师傅?”艾文涛叫他,“甭擦啦,一会儿有人过来扫的——”
甘霖掐灭手里的烟,穿着个马甲衬衫站起来朝艾文涛过来。艾文涛抬眼瞧他,觉得甘总确实是一表人材,怪不得人都说是人妻杀手。
“上次周先生过来,我都没来得及和他多说几句话,”甘霖说,很烦恼的样子,“他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小艾总愣了一会儿:“什么伤啊?”
甘老板脸上的关怀刚摆出来,表情才刚到位。
“我听小威说他出车祸了?”甘霖在对面拉开椅子坐下,轻声问,“说是被谁陷害了?”
“有这么一回事儿吗?”小艾总十分震惊,仿佛自己车在楼下被人烧了还是听甘霖说起才知道的,“我昨天才见他啊,跟他对象儿在一块儿吃饭,哎呦,黏糊啊,在家甭提多腻歪了!”
甘霖盯着艾文涛的脸,好像刚到嘴边儿准备要说的话一下儿忘了。
“说起来我哥们儿这事儿!”艾文涛站起来,一下儿占据了主动,他要出门了,临走前对甘霖说,“我哥们儿和他对象这事儿甘总可是出了一份大力啊!必须找机会请你吃饭!真的功臣!我先走了,我有大事儿要办!”
嘉兰广场上围了不少人,不知又有什么公益音乐表演。周世友老先生坐在车里,听着各种工作汇报,车驶过街边,周世友抬起头,正看到嘉兰东塔上那张珠宝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