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遒也没有刚刚在望仙楼里那刺头样儿了,他傻笑,在车里躲费静的手。“费静!”他喝道,“你别是看上汤贞了吧!不许移情别恋啊!”
“小静,打算什么时候解约啊。”
费静把吃空了的零食袋子放在方遒手里,她靠在方遒胸口,眼神放空了,望着窗外。“我也不知道……”她说,“我现在就想。”
新城影业旗下经纪公司新成立不久,经理窦辰晖可说是十分忙碌。要应付顶头上司铁一般的命令,要绞尽脑汁调查亚星娱乐,还要时不时收到一两封骇人的恐吓信:前任东家好来这一手,特别是副总林大,行事作风鲜少有合法合规的。
“陈乐山没把你怎么样吧。”方曦和坐在沙发里,关怀他。
窦经理把手里的资料打开,苦笑道:“能怎么样。”
傅春生也从外头进来了,关上门。
“那个姓梁的小子,还等在楼下不走。”傅春生道。
方曦和听了也没反应,就让窦经理报告。
“汤贞在亚星娱乐的地位之高,到目前仍然不可撼动,”窦经理说,他拿出一些图表,给方曦和和傅春生看,“与他有关的盈利收入能占到这公司总营收的百分之八十,亚星娱乐对汤贞过于依赖了,会给这个公司造成巨大的风险和隐患。”
“你的意思是?”方曦和看他。
窦经理顿了顿:“在这一行,人就是商品。艺人的价值过高,足以颠覆一个公司。汤贞这块牌子,现在就是亚星娱乐最大的一块商标,最知名的一个商品,他们是轻易不肯松手的。”
“你有话直说。”方曦和道。
“要拿下汤贞,”窦经理道,“不如直接拿下亚星娱乐。”
傅春生从旁边道:“这不行,他公司那么多艺人,我们不打算培养,只要汤贞一个。”
窦经理对傅春生说:“到时候亚星娱乐到手,其他人等遣散回家,释放他们的合约,只留下汤贞,这不就行了。”
傅春生听了这主意,转过头去看方曦和。
只见方曦和手里夹着烟,一双瞧不出情绪的眼睛,盯在窦经理脸上。
“这主意不——”傅春生对方曦和说,一个“错”字还未出口。
“这主意不好,”方曦和弹了弹烟灰,沉声道,“好好的一出凤还巢,要叫你们唱成绿珠坠楼了。”
窦经理听不懂方曦和的话。傅春生从旁边一想,对窦经理道:“汤贞这个人,平时瞧着没脾气,关键时刻也强硬。要是就这么糟蹋了他老东家,他肯定万万不会同意。”
方曦和方老板,虽说素日里行事作风颇为狠戾,但惜才之心,惜玉之心,还真是有。窦经理也曾听人提起,说汤贞每回来望仙楼,外的人总以为他是来受欺负的,只有内的人才知道,汤贞从来都是方曦和的座上宾。
“那怎么办,”窦经理道,“汤贞那边确实是油盐不进。”
傅春生看了方曦和。
只听方老板道:“亚星娱乐对小汤过于依赖,这一点我们知道,他们自己想必也心中有数。”
傅春生听着,一下子抬起眼来,窦经理也看他。
方曦和悠悠道:“存在问题,就要拿出办法。除了培植新人,他们难免也要控制一下小汤。”
傅春生想了想:“一旦汤贞在亚星施展不开,我们再加以援手,这里面就有余地可操作。”
窦经理一愣:“亚星娱乐会这么傻吗?”
方曦和手里捏着烟,他两个手指满是茧子,把一支细烟稳稳地拿捏着。
“不用太高看他们。”方曦和笑道。
汤贞在新春晚会现场的餐厅吃过了盒饭,许多舞蹈节目的小孩儿围在他身边,要和他一起吃。汤贞盛情难却,同带队老师陪了他们一会儿,这时音乐制作人廖全安打电话来,气急败坏道:“阿贞,你公司把我们这次七首歌全毙了。”
孩子们举着主办方发的年糕串串,道:“阿贞老师!阿贞老师!”
汤贞走到了一楼大厅的无人处,他瞧着玻璃门外,街对过有一家超市。他对手机里问:“怎么会,全毙了?”
廖全安无奈道:“我已经尽了所有努力。”又说:“如果这次合作的人不是你,我连这个电话都不会打。”
“我明白,”汤贞道,廖全安在业内是何等的知名度,何等的脾气,为了这一次的合作,廖全安已经十分委曲求全,“我回去问问公司的人,也许是什么搞错了。”
廖全安在电话里叹了口气:“我倒希望他们搞错了。”
电话挂了。汤贞对着手机愣了一会儿,他收起手机,推开眼前的玻璃门。
街对面的超市摆出了一排货架。因为新春晚会一直在紧锣密鼓地排练,这条街被封在晚会现场里面,市民进不来。汤贞走进超市里,看到货架上摆的拖鞋。他回忆着昨天给那个男孩子脱鞋时看见的尺码,对售货员说,他想买一双男士拖鞋。
售货员平日在这里工作,见多了明星,一直没亲眼见过汤贞。她又激动,又欢喜,汤贞对她一笑,她更手足无措。
她连忙从货架里翻找那个尺码的鞋,边找边抬头看,那站在她眼前的,的确是汤贞本人没错。
“您真人比电视上好看一百倍!”售货员喜不自胜道。
“是吗。”汤贞笑着,把售货员找到的拖鞋接过来。
他两只手本来就小,握着两只大码的男士拖鞋,便显得更小了。汤贞瞧着这两只拖鞋,又感慨道:“有这么大啊。”
第98章 小周 12
艾文涛在酒吧乍一见周子轲,愣了。
“您这是什么打扮?”
周子轲刚从诊所里出来,他谢绝了对方送他回去的车,自己打车来到酒吧。穿着一身鼓鼓囊囊的深灰色羽绒服,今天的周子轲在艾文涛眼里是前所未有的亲民。
酒吧老板乍一也没认出周子轲来,他隔着吧台搓了搓手,忍不住笑:“今天来点什么?”
周子轲上来问老板要烟。
“干嘛去了,打扮成这样。”艾文涛从旁边好奇看他。
周子轲叼了烟,拿了吧台上的打火机点燃,上来先吸了一口。他转头看艾文涛,说着话那烟雾就从嘴里出来了:“做胃镜。”
艾文涛一时半会儿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酒吧老板擦了一瓶41年的威士忌,上来给周子轲倒了个杯底。
周子轲拿过来正要喝,艾文涛一把把他拦住:“刚做完胃镜你喝酒啊?”
周子轲今天真的怪,艾文涛瞧着周子轲忽然冲他笑了一下,这一下笑得,艾文涛那小心脏立时没了主意。“够了。”周子轲对还端着酒等倒第二杯的老板说,他把杯子里那点酒装肚子里。
“怎么你突然想起做胃镜去了?”艾文涛问。
之前学校那么多老师劝,吉叔怎么劝,都不听。
“顺便做的。”周子轲说,他就和八百年没见过香烟了似的,低头几口吸完了半支,把剩下半支摁灭在烟灰缸里。
艾文涛正想问,这是顺哪门子的便啊。周子轲把刚拆封了的那盒烟揣进羽绒服口袋里,突然道:“我走了。”
“你、你等会儿!”艾文涛吃惊道。
这好几天没见了,艾文涛本就纳闷,不知道周子轲这段时间失踪一样忙什么呢——圈里传言那个亚星娱乐公司最近新招了个练习生叫周子轲的,就是嘉兰天地的太子爷。艾文涛心道这怎么可能啊,扯蛋呢。可他又确实见不着周子轲的人影。前几天夜里好不容易见了一面,结果周子轲喝了半宿的酒,又一声不吭消失了。
今天再看,状态好像还可以。
“你这两天上哪儿睡觉去了。”艾文涛问。吉叔就想知道这个。
周子轲出了酒吧,外面风大,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觉不出一点冷。反倒是穿着夹克的艾文涛缩着脖子。
艾文涛打量他,又问:“你怎么想起穿羽绒服来了?”
正好有辆出租车过来,停在酒吧门口。周子轲瞧艾文涛冷得那样,说:“暖和啊。”他在太阳底下又看了艾文涛一眼,这就算道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