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岂能让它得手,一脚便将它踹在了池塘中。
一只被收了妖力的妖,除了脑子灵活通人性外,和普通的兽无疑,她根本没将它放在眼里。
然而,这只怪兽也是邪门了。
画角在园子里挖了几株野菜,不料一不留神,竹篮竟被它偷了。它将她捋的椿芽用爪子踩脏踩烂,还趁她不备想偷袭她。
眼见着天色渐黑,画角也无心再做菜,将那只白鸭也放了,一门心思逮这只长鼻子怪兽。
此时,怪兽已成了画角阶下囚,却还不服气,仰着头直勾勾望着画角,眼中闪着诡异的光。
画角随手折了一根海棠枝扔了过去:“你不会连一只绿头鸭都比不过吧,若是不会说话,便也写出来。为何要伤我,我可没记得得罪过你。”
怪兽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伸爪拿住树枝,在地上写道:“狂什么,你不是和我一样被幽禁了。”
果然也是只识字的妖,想来也曾修成过人形。
画角又问:“你是什么兽?”
怪兽嘿嘿一笑,在地上写道:“他亲了你,你也亲了他。”
画角脑中一懵。
在梦里,虞太倾亲了她,这事只有和她一道历过噩梦的人晓得,这只兽又是如何得知?
画角诧异地打量着长鼻子怪兽,只见它身量比狸猫大一点,尖耳长鼻,是她未曾见过的兽。
莫非,这是雪蓉的原身?
“你是梦貘雪蓉?”
画角挪开踩在它背上的脚,居高临下望着它。
只是,她为何会在园子里出现?
雷言将她降服后给了虞太倾?难道不该把她关入到天枢司烈狱吗?
画角又问:“你为何在都监府?”
梦貘起身,伸了个懒腰,瞪了画角一眼,执着树枝又写道:“你斗不过他。”
答非所问的一句话。
“不说是吧。”画角斜睨它一眼,抬手一晃,手中瞬间多了几个纸人。
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我记得,上一次的纸人七杀你只历过斩首、刺心,是不是还没历过开肠破肚,要不然,这一回让你试一试……”
画角手中捏诀,纸人头朝下倒着漂浮在空中。
转瞬间,梦貘便也倒吊着挂在了海棠枝丫上,它头朝下嚎叫一声,连连哀求。
画角笑吟吟说道:“那你倒是说,你怎么来都监府的,雷言为何没诛杀你?”
梦貘飞快抓起树枝,刚要写,院门被推开,虞太倾在狄尘搀扶下,缓步走了进来。
他身着月白襕袍,外罩着素色软衫,廊下灯笼的亮光映在他身上,衣衫随风飘拂,有一种波光潋滟的恍惚感。
“是我从雷指挥使手中将梦貘要了过来,我有些话要问她,后园有困妖阵,不怕她逃了。”他低低说道,声音低哑而缥缈。
画角亲眼看过他病发时的样子,这会儿再看他,竟有一种不真实感。
“虞都监,你有事命狄尘过来说就是,怎么还亲自跑过来。难不成你不来,我还能将它诛杀了?”
虞太倾瞥了狄尘一眼。狄尘会意,上前将梦貘自海棠树上带了下来。
梦貘哀叫了几声,拾起树枝,在地下飞快写道:“她想将我开膛破肚、鸩杀、千刀万剐。”
虞太倾垂眸笑了笑,视线忽然凝注在梦貘方才写的几个字上:他亲了你。
狄尘也看到了,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闪过一丝波澜:“这个他是谁?”
梦貘眼中闪过一丝愤恨。
她说朏朏妖要凌虐她,他们竟然无视了。
人啊,果然感兴趣的永远是八卦。
既然如此……
梦貘雪蓉执着海棠枝,又写道:“她也亲他了。”
就在她被降服的最后一刻,噩梦消失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
狄尘一怔,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画角提着裙子走上前,不动声色将那几个字掩在了裙下,笑微微问道:“都监可还有事?”
虞太倾尴尬地轻咳一声,原本苍白的脸色,这会儿有点五彩斑斓:“我来还有一事相告,我们在九绵山遇到穷奇和梦貘之事,我已命狄尘向屈阿勒他们下了噤口咒,此事,你也莫要说出去,不然,平白惹得人们恐慌。”
===第59章 狗男女和一对璧人===
画角嗯了声说道:“后园有困妖阵,我是出不去的,便是能出去,我也不会乱说,都监且放宽心。”
她说着望向虞太倾,不料虞太倾也恰向她望来,两人目光相触,都想起方才搂抱在一起的画面。
画角有些不自在,目光躲闪着看向别处。
一阵夜风袭来,廊下挂着的灯笼随风摇曳,自纱绡中透出的光穿过满树海棠照过来,在两人脸上映出忽明忽暗的绯红色光影。
“如此……甚好。”虞太倾颔首缓缓说道。
狄尘的目光还凝在地面的字上,似乎百思不得其解:“都监,你可晓得这他和她指的是何人?”
虞太倾轻咳一声:“应是不相干之人。”
画角忙说道:“狄护卫,夜里风凉,您还是带虞都监回屋歇息吧。”
虞太倾刚发完病,身上虽不再疼痛,但这一番折腾势必去了半条命。此时倘若被冷风侵袭,最易染风寒。
狄尘连连颔首,搀着虞太倾向院门处行去。
梦貘雪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伸爪在地上又挠了几下,慢悠悠地跟了过去。她以前在绕梁阁做过伶妓,早已将男女之间那点事看得透彻。
画角低眸看去,见地面上多了一行字:一对狗男女。
她盯着这一行骂人的字,不知为何,心中居然并未着恼。
她跟在后面将虞太倾送至院门处,漫不经心地瞪了梦貘一眼。
昨夜这恶妖将众人折腾得几欲丧命,今夜没惩治她算便宜她了。梦貘雪蓉晓得画角在虞太倾跟前不敢对她怎么样,挑衅般地望着画角,一扭一扭跟在虞太倾和狄尘身后去了。
画角蹙眉思忖,也不晓得虞太倾留着梦貘要做什么?
两人一兽沿着小径渐渐远去,忽见一个奴仆提灯急匆匆赶了过来,到了虞太倾近前,禀告道:“小郎君,宫里来人了,曲嬷嬷正在会客厅作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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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圣人身边的大总管尤福,生得白白胖胖一脸福相,笑起来两眼眯成一条缝。
虞太倾步入厅堂时,他正与曲嬷嬷一道吃茶。看到虞太倾进来,扬了扬手中的拂尘,起身上前见礼。
“老奴见过小王子。”尤福的目光在虞太倾面上流转一圈,吃惊地说道,“小王子可是患病了,脸色怎地如此不好?”
曲嬷嬷闻言也上前查看,倒吸一口气问道:“今早回来时还无恙,怎地不到一日光景便病成这样了?”
曲嬷嬷说着,便吩咐身旁的下人快去请御医。
虞太倾摆了摆手,淡然道:“不用了,我这是积年的旧病,养两日就无碍了,不必延医问药。”
他说着在圈椅上落座,招呼尤福坐下,问道:“尤大总管深夜莅临寒舍,可是陛下有旨?”
尤福手中的拂尘摆了摆,尖着嗓门说道:“小王子今儿一日没出府吧,看来那些流言蜚语还没传到你这儿来。”
曲嬷嬷也有些意外,问道:“尤大总管,什么流言蜚语,到底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