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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犹怜是盟主(31)

作者:月出云

郑家最是讲究长幼尊卑,每日晨起,郑家大郎都要到老夫人房中请安方可去上值,更不要说孙儿辈的。

这会儿郑家大郎的夫人王氏、妾室柳氏,以及孙儿郑贤、孙女郑敏,妾室所出的孙女郑惠皆聚在老夫人房中请安。

护院气喘吁吁过来禀告说东府的小娘子来了。

众人皆吃了一惊。

前几日徐嬷嬷回来后,说姜画角特意让她传话,说过两日会过府来拜见老夫人。自那日起,阖府人包括下人都日日提心吊胆、如临大敌。

可她偏偏不来。

待到众人心中松懈,以为她再不来时,她却忽然来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老夫人,她霍地起身,指挥着房里的婆子。

“快,我那个开富贵的青瓷瓶,赶快给我收起来。还有那个,那个我刚得的,那个熏炉,但凡值钱的,都快收起来。”

婢女婆子一番忙乱。

郑敏抬头抚了抚一头乌发,问一旁的王氏:“阿娘,我要不要戴一个帷帽?”

鬼子进村了。

===第28章 她有点邪性===

郑敏这一头乌发好不容易养起来,终于能梳高髻了。倘若这会儿再被剃了,说亲前是养不起来的,届时,她唯有出家做尼姑一条路了。

王氏晓得她心中所虑,微微蹙眉,到底是主母,不好说些什么,只低声道:“在屋里戴什么帷帽,莫慌。”

郑敏看了眼指点着婢女收瓷器的祖母,撇了撇嘴。

连祖母都慌了,她能不慌吗?

她垂首嘀咕道:“好端端的,她怎么又回来了。”

郑家大郎郑山的妾室柳氏原是郑山养的外室。

老夫人治家很严,且王氏也是世家大族出身,郑山原不敢纳妾。只是,这两年郑山眼瞅着庶女郑惠快及笄了,这才求了老夫人,将柳氏和郑惠接入了府中。

柳氏并不曾见过画角,见一向沉稳的老夫人都乱了方寸,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东府的小娘子,便是二郎主的闺女吧,怎地大家这般怕她?她莫非还会抢劫?”

王氏瞥了她一眼,并未言语。

老夫人命婢女将多宝格上的物件拾掇完,在圈椅上坐定,定了定神,对柳氏说道:“你和惠儿进府晚,不晓得那丫头是有些……”老夫人想了想,似乎在琢磨用哪个词形容画角更贴切。

郑敏插话道:“邪性。”

老夫人冷了脸,瞪了郑敏一眼:“这话是你能说出口的吗?”

郑敏忙垂了头,不敢再言语。

柳氏微微眯眼:“邪……邪性?这是怎么说?”

王氏向来话少,不屑理睬她。

秋嬷嬷笑着说道:“就是她啊,脾气不大好,挺会打架的。”

余下的话秋嬷嬷没说出口,打起来能拧掉你的头。

老夫人靠在圈椅上,品了口茶说道:“总之,伱们都莫要招惹她。平日里最好不要与她照面,能避则避。”

柳氏隐约明白了,也就是一个桀骜不驯的丫头,打起来能把屋内的瓷器都摔碎。

她也没当回事,起身朝老夫人施了一礼,说道:“既如此,那我就不见她了,这便告退了。”

柳氏捏着帕子,掀帘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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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角和雪袖在护卫首领郑德的引领下,向后院而去。

郑德以前常领着府中护卫围攻捉拿画角,要说画角能练就这一身武功多少也有他的功劳。

也许是打出交情来了,他打心眼里并不怎么讨厌画角。小丫头再坏能坏到哪儿去,再怎么说,那也是二郎主的孩子。

他只是作为护卫,奉命行事而已。

当年老夫人将二郎主郑原逐出府邸时,他们多少也有些不平,二郎主多好的人啊。

“郑德,这两年,你这武艺可有长进?嗳,你身上挂着的玉佩真好看。”画角笑眯眯说道。

郑德一见画角唇角的坏笑,心中就一哆嗦,慌忙捂紧了腰间的玉佩。

画角起初是打不过他们的,后来她武艺见长,他们就开始落下风了。不过,她和他们打斗时倒也不伤他们,专门向他们身上的物件下手。

玉佩、香囊、发冠,不拘什么物件,她也不要,只是一刀给你削坏了。

有时也不见她怎么出招,就和老夫人的瓶、大娘子的秀发一样,莫名其妙就碎了没了。

早晓得她今日要来,他万万不会戴这个玉佩。

“二娘子,您可饶了某吧。”画角比郑敏小几个月,在郑家姑娘中行二。

画角瞧见郑德的动作,笑了笑道:“那时我年纪小,多有得罪,你莫怕。”

郑德松了口气,却听画角又道:“我如今啊,可瞧不上玉佩这种物件了。”

画角说着,轻飘飘瞥了郑德一眼。

郑德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如今瞧得上什么,莫非是他的命?

画角却不再言语。

几人穿过月亮门,入了后院。

西府的宅院,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宅。虽说年代久了,但贵在占地阔大,屋舍这两年似是翻盖过,一眼望过去华美雅致。

时令已是四月底,府里木扶疏,正是开之时,满园清香馥郁。

画角蓦然顿住脚步,望着一处玲珑精致的小院问道:“郑德,这院子是谁住的,我以前怎地没见过?”

郑德顺着画角的目光看过去,忙应道:“二娘子,这院子是府里这两年新盖的,大郞主的妾室柳氏和三娘子住在那里。”

画角有些吃惊,没想到大伯瞧上去谦恭实在,居然也纳妾。

“新人何时进门的?这么快就有了三妹妹?”

郑德脸色有些尴尬,主家的事他原不该说,但画角问起,他也不敢不应,只说道:“新人进门才一年多,但早跟了大郞主十多年了,来时便带着一个小娘子,如今也快及笄了。”

画角有些明白了。

应当是大伯早就养在外面的外室。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祖母这就让她们进了门?

当年,她那么狠心将阿爹赶出府,到阿爹故去都没松口原谅他。连她如今在这西府中还名不正言不顺,一个外室的庶女,居然这么轻易就认回来了。

画角心中有些不忿,一时沉默不语,很快到了老夫人所居的院落。

月洞门前,有一个年轻郎君早已事先候在了门前。

他身量不算特别高,但人却秀挺,身着青灰色襕袍,衬得一张脸白净秀逸。

画角认出这是大伯的嫡子,郑敏的兄长郑贤。

她热情地招呼道:“大哥哥,你这是来迎我的吗,可是几年不见想我了。”

画角自小到大,在西府里不管对方认不认她,她都是笑靥如、亲亲热热。就算是和郑敏干架,干完还会阿姐长阿姐短。

阿娘生前曾经万分愧疚,说是因自己原因让阿爹和至亲断了关系。阿娘一直想让阿爹回到西府,可到底没能如愿。

不过,西府的人中,画角对郑贤的印象还算不错。

当年,祖母冤枉她,命人打她板子时,郑贤曾经为她说过话。

为此,满府的人画角都惹过,唯独没向这个哥哥下过手。

画角是个小心眼的人,她记仇得很,但更记别人的好。

然而,这个哥哥虽说为她说过话,但似乎也不怎么待见她,和她极少说话。

这会儿事先堵在这里,想必是有什么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