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寂当然没有,当初任天枢司都监时,也有过俸禄,但都留在都监府了。他指了指夜岚他们,对追上来的店家说道:“谁抢了你们东西,便将谁抵给你们做工。”
夜岚和林淮都傻了眼,最后还是钦原从袖中掏出来一捧鲛珠,问道:“可以用这个抵吗?”
店家们笑眯了眼,一人得了一颗鲛珠自去了。
钦原拍了拍身上的荷包:“多亏我在瑶国捡拾了不少鲛珠,这可是鲛王子的眼泪。”
庚辰一脸疑惑地凑过去,好奇地问道:“鲛王子哭了?可是因为姜娘子?”
帝寂的脸色沉了沉,吩咐道:“胡桃,你还记得姜娘子的家吧,你到府中去一趟,看姜娘子可回来了。”
狐狸被姜画角关在笼子里好久,晓得郑府在何处。
“你们几个,听闻都监府被封了,目前无人居住,你们先潜藏在那里,没本君的命令,不准出来乱逛。”
“君上,你不过去吗?”钦原问道。
帝寂抬眼望向皇宫的方向,说道:“本君要进宫一趟。”
日暮时分,夕阳的最后一抹微光映在清凉殿外的假山上,灰蒙蒙的颜色笼了一层淡金,像中了陷阱的野兽濒死前的回光。
皇帝已经因病卧榻已久,殿前不但有禁军守卫,还有团华谷的伏妖师不时巡视。
摄政王李琮从殿内步出,隐约听得殿内一阵碗碟碎落的声音,伴随着声嘶力竭的怒吼:“李琮,你怎么能这么待朕,你怎么敢?”
李琮充耳不闻,负手径直向外疾行,一面走一面吩咐身后的梅绒:“这些日子看紧些,以防云沧派的人过来劫人。”
梅绒答应一声,说道:“王爷放心,护卫清凉殿的伏妖师,皆是团华谷一等一的高手,且整个皇宫皆布了重重阵法,虽不敢说固若金汤,却是坚不可摧,绝不可能有人能擅自闯入。”
李琮点点头,忽听得一阵叮铃声响,却是宫殿的檐铃一齐响了起来。
与此同时,一股无形的强大威压波涛般一波波传了过来。
梅绒惊得脸色煞白,手脚好似被束缚住一般竟是动弹不得。
她颤声说道:“王爷,有人闯……进来了。”
===第297章 不见他与不能见他===
清凉殿中的禁军和伏妖师迅速集结,却在下一瞬身形僵住,眼睁睁看着夕阳的最后一抹光笼着一道人影缓缓走近。
观星楼上的宁兰芷也被惊动,急匆匆施法赶到了清凉殿,待看清来人,一时骇得说话都结巴了起来:“你……你不是带了裴如寄……那个大妖回去云墟了吗,怎地又来到我大晋?”
帝寂漫步而来,面容笼在夕阳的辉光中,令人看得不怎么分明,但他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种令人胆寒的气势。
“本君今日来,是有两件事告知你们。”帝寂的目光掠过清凉殿,最后落在李琮身上,“
他的口气平淡,仿若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然后,李琮还是感觉到话语里的沉重,一时只觉得遍体生寒。
“你的意思,我所做一切,全是在为阙笙作嫁衣裳?”
帝寂闻言冷笑了声:“当初南诏内乱有阙笙参与其中,李幻和李邺互生嫌隙也是阙笙一手策划,王爷心中不是很清楚吗?”
他又看向宁兰芷,问道:“宁副谷主,团华谷的谷主如今是哪位?听闻你下令追杀伴月盟的伏妖师,你们谷主可知晓?”
宁兰芷仰起头,脸色虽苍白,眼神中却带着一丝不驯之色,她并未答话,而是质问道:“我记得,先前你说过,你乃云墟之主,人间之事,你不会插手。如今,不知阁下为何失言?”
帝寂哼笑一声,冷然说道:“何事该做,何事不该做,本君自会权衡,难道本君做事,还不能改主意吗?”
他唇角带着笑,缓步向前行了两步,衣衫如水波般荡漾,眯眼问道:“所以,宁副谷主不打算撤回诛杀伴月盟伏妖师的命令,也不想告诉本君团华谷谷主是谁,对吗?”
强大的威压袭来,宁兰芷仰脸望向帝寂,面颊白得如春雪一般。
江水湍急奔流,两岸青山陡峭如屏。
画角离开了鱼嘴镇,乘船沿江向洛城而去。
她邀团华谷商议要事,同时也派伊耳去了一趟南方一趟,将帖子送到了云沧派的王御手中。
最终,三方将议事的地点定在了洛城。因洛城位于阑安城和太子李幻起事的舜都之间。
因着章回伤势颇重,暂时不宜再施法,画角便与伊红药一道,陪着他乘船去往洛城。
在船上,章回将画角离开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尽数说了一遍。
据说,前些日子,关在天枢司烈狱的活死人,尸毒皆被人解了。林姑已无碍,早已回了府中。
画角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心中清楚,救了活死人的,应当胡桃和庚辰。帝寂曾派他二人留在人间,抓捕麖妖。
章回又说起那日承恩门前的事,因着没有画角的令,云沧派和团华谷的争斗,章回谁也没有相帮,早早便带人撤离。纵然如此,团华谷得势后,依然容不下伴月盟。
宁兰芷派人袭击了品墨轩,章回护持着其他人从阑安城逃了出来。其后,章回便命周陵和唐凝、公输鱼去了崇吾山天门寻罗堂,他则带着伊耳去了鱼嘴镇,守着东海的天门。
“我晓得你多半会通过这两个天门回来的,是以便守在了这两个天门附近。不过,自盟主回来,东海的天门便关闭了,你可晓得这是怎么回事?”
画角便将自己在云墟的事和章回伊红药简要叙述了一遍,说道:“阙笙当初开天门,应当是为了回云墟涅槃,如今他已经得逞,此番来到人间,为的就是天倾地覆阵,他自然不愿让帝寂他们跟来破坏,便关闭了天门。”
伊红药担忧地说道:“如此一来,此番便要靠我们这些人来打败阙笙他们了。”
章回有些疑惑:“帝寂既然是云墟之主,他为何不能开天门?”
画角蹙眉:“据说,天门只能从人间打开。”
她没有想到天门会忽然关闭,当知晓此事时,只觉得一颗心好似被挖走了一般,痛楚至极。
她原本早已做好和他断情,再也不复相见。
但那样是她不去见他,但想他时,至少可以偷偷去见他,或者,从别人口中听说他的消息。
然而,现在却是,她和他分隔两个世间,一如阴阳相隔,再也不能相见。
画角有些后悔,早知天门会关闭,当日原该向他道别的。
如今想来,他没有心,没有恋慕上她,又并非他的错。
画角心情沉重,从舱房的窗内向外望去,只见此时江水变得狭窄,两侧的青山仿若一伸手便能触到。
山峦上有许多不知名的藤萝草木,因是初冬,草叶有些枯黄,看上去分外萧索。
画角不由得叹了口气,或许是心情不好,看什么便都是寥落。忽然,枯黄的草木中,隐约有道红色的影子一闪,看样子像是一只红狐狸。
画角吃了一惊,凑近窗子眯眼望去,却见青山隐隐,除了草木什么也没有。
她回头问伊红药:“你可是瞧见岸边山上有红狐狸跑过?”
伊红药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