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说着话,但一只手却不忘搭在琵琶上弹奏,另一只手却从他的发丝挪到了他的领襟上,纤细的手指一勾,便将他的外袍脱落,又慢条斯理地去解他腰间的束带。
她似乎也有些紧张,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将束带解开。
帝寂身上的中衣瞬间散开,露出了线条优雅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再往下,是衣衫半掩的胸膛。
她抬眼看向他,妩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艳。
她望着他,那样的目光,便如黄昏的日光,虽然明媚,看上去光亮璀璨,但其实却转瞬即逝。
她眉头轻蹙着,唇角却带着笑,这样看起来,她的笑容便有些悲凉。
她轻声说道:“即便知晓你是妖,我也从未退缩过。自从你死后,我时时刻刻都在想你,盼着你没有死。可如今,你活了,却说你没有心,从未爱慕过我。你可知,这对我而言有多么不公平吗,我倒宁愿你忘记我。”
她的神情中皆是委屈,可是她却连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帝寂一袭银白色衣袍上缀满了繁复的云纹,衬得一张脸俊美绝伦。
只是,静静凝视着画角的双眸,此时好似蒙了一层雾气。
画角抬手抚摩着他的脸颊,问道:“郎君,此刻你可曾心动?”
帝寂怔怔望着她,点了点头。
画角轻叹一声,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眸,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她觉得自己卑鄙极了,然而,她不甘心。
她和他的那一段情,也许在他心中了无痕迹,可是,在她心中却打下了太深的烙印,犹如钉了一枚长钉。
也许,她这一生都将为这段情所困。
所以,她想最后一搏。
摇曳的光影映亮了她的眉眼,那眸中有着坚定偏执的光。
布棚外,夜岚坐在远处最高的石块上,听着随风传来的琵琶乐音。
那乐音缠绵悱恻,却也缥缈至极,到了这里几乎已消散在风里。
他瞥了眼身畔的裴如寄,显然他并没有听到,人类的耳力终究不如他。
夜岚眉头微蹙,感慨万分地说道:“没想到,那个女子还会弹奏魅惑之音。”
裴如寄被夜岚擒拿后,被迫随着他一起坐在巨大的石块上,听到他说魅惑之音,有些疑惑地扬眉,问道:“你是说阿角妹妹在弹奏琵琶,还是魅惑之音?”
夜岚饶有兴趣地勾唇:“这个女人很有趣,也怪不得君上爱慕她。”
裴如寄脸色骤变,问道:“你是说,阿角妹妹在用琵琶音魅惑帝寂?”
夜岚笑了:“是啊。”
裴如寄焦急地说道:“帝寂如此厉害,想必不会被迷惑。”
夜岚摇摇头:“倘若是别人弹奏,自然不会,若是他倾心之人,就难说了。”
裴如寄霍地站起身来,想要离开,却被夜岚施法定在了当场。
夜岚轻轻一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你急什么?帝寂纵然被魅惑,也不过一瞬。我想这位小娘子也清楚得很,她还敢如此做,果然是勇猛。”
帝寂骤然清醒过来。
他察觉到画角在吻她,感受到她的手臂环着他的脖颈,听着似有若无的琵琶乐音。
他瞬时明白过来,她用琵琶乐音迷惑了他。
他堂堂帝寂,居然被一个人间小娘子迷惑了心神,说出去,简直是奇耻大辱。
可是,他居然并不讨厌,居然还有些欣喜。
帝寂大怒。
画角察觉到帝寂清醒了过来,蓦然睁开眼睛,只见近在咫尺的那双瞳眸,便如雷雨前的天空,阴云密布。
她心中一惊,只听得“铮”一声响,似乎是琵琶弦断了。
帝寂手腕一翻,一把将画角推开,冷声问道:“姜画角,你想做什么?”
画角一手撑地,轻轻笑了笑。
她想,也许这一段情,终于可以结束了,钉在她心头的那一根钉子,这回让她亲手拔掉了。
她缓缓坐直了身子,抬起手擦了擦唇角,笑着说道:“为君奏一曲弦音,一曲而终,你可是喜欢?”
===第268章 你想得美===
帝寂震惊地望着画角,又低头瞥了眼敞开的衣袍,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你居然用乐音迷惑本君。”
画角手指抵在红唇上笑了笑,说道:“你这样敞着怀的样子,很是让人想入非非。”
她眼波荡漾,红唇绯丽,长睫好似蝶翼般扑闪着,便是没有魅惑之乐音,也让人迷了心神。只是,她唇角边的笑意太过散漫和浑然不在意,刺痛了帝寂的眼睛。
帝寂抬手掩住了衣衿,挺直了背脊,声音幽冷地问道:“姜画角,你把本君当做了什么?”
画角施法将琵琶幻回发簪大小,慢悠悠簪在发髻上。随后将梅簪撤了下了,在手中把玩着,有些不舍地说道:“当然是我穷极一生再也遇不到的良人。”
帝寂闻言,紧绷的脸色微微一缓。
画角话锋一转,又道:“毕竟君上是女娲大神亲手雕琢的,这样的美貌世间少有,难免让人肖想。我是人间伏妖师,君上是云墟之主,我们原本不该有交集,可偏生遇上了,有了这一段不算姻缘的过往,今夜这般,也算是对我们过去的情事做一个了结。”
帝寂没想到画角已知晓他的真身,先是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脸色再次阴沉。
“了结?”帝寂加重了语气,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说出来的话,她这是想把他睡了做了结?
“你……你是不是一直就是看上了本君这张脸?”帝寂气极,抓着衣襟的手微微颤抖起来。
朱雀螺英再没有过来送饭,换成了一个妖婢。
画角再次回到了建木树上的屋中,折腾了一番,最终她还是回到了原点。
他抬手一把勾起她的脸,长眸微眯,肆无忌惮地望着画角。他的一张脸无一丝血色,看着比当初遭受噬心剔骨刑后还要白,眼神中透着惊心动魄的凉意:“两清?你想得美!你觉得看了本君的身子,你还能全身而退?”
寂落宫位于建木树上方的天空中,是云墟帝君千寂所居之处,也是他日常理政之处。
他却心情甚好,理好衣衫,自画角手中接过梅簪,重新戴回到她的发髻上,身子向后仰,仔细打量了画角一番,勾唇笑道:“这发簪果然衬你,本君赠的东西,好生收好。”
画角惫懒一笑:“是啊,不过遗憾谈不上,看了一眼我也知足了。”
虞太倾这个混蛋!
画角总算明白,在云墟,她不管是和帝寂理论,还是打斗,结果只有惨败。
不知她是事先得了帝寂吩咐,还是和裴如寄一样,被帝寂施了哑咒。婢女每次来都一言不发,放下饭食就走了。
画角愣住了。
禁脔!
再次被囚禁,画角的心情与上次比起来,平静多了。
她凭什么就成了他的女人了,他又不爱她,为何要强留她在身边。
画角随着林淮到了帝寂的理政殿,只见殿宇深广,正中宽大的玉案周围,已经坐了几个人,确切说是妖。
眼瞧着画角气极,帝寂反而平静了下来。
他缓缓整理腰间的束带,漫不经心地说:“还能是什么,是本君的禁脔。”
画角总算想通了,一旦不谈情,日子过起来便没有那般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