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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见犹怜是盟主(17)

作者:月出云

画角瞥了眼池底,又看了眼映荷。

只见水中莲茎不过只余十几根,想来她如此孱弱,与刘奎不分节令让她开结藕也有关。

画角伸手一招,将散落在池底的萤火收回到指尖。

这时,只觉池水似被什么搅动,池水打着漩涡开始翻腾。随后,刘奎的声音自上面传来:“荷妖,有贵客召你,速速上来。”

映荷面色惨白,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残叶。

她惊恐地望了画角一眼,说道:“我……我如今这样子,已多日不曾陪客,为何今夜又让我去?你可晓得,那贵客是谁,可是梁骜?”

画角摇摇头:“我不认识梁骜,不晓得是不是他。他可是你以前的常客?”

“梁骜是礼部侍郎家的四郎君。”映荷说道,“他以前常来。”

“我只晓得一个是周升,另一位连秋妈妈都不曾晓得是谁。”

映荷听闻是和周升一道来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待到听说秋娘也不认识,神色稍缓。

这时,水面上又是一番搅动,显然刘奎已是等不及了。

映荷潜到水底,抱了几根莲藕,向水面浮去。

画角蓦然拽住荷妖的衣袖,说道:“今夜我来此见你之事,还请不要告诉刘奎,不然……”

“我晓得,他也会打你,我不会说的。”映荷说完,浮了上去。

画角方才猜得没错,周升和白衣少年果然是要将绕梁阁的妖召个遍,荷妖都这样了,他们也不肯放过。

也不晓得成了妖的荷的莲藕会不会吃死人。还味道鲜美,妖气入了腹只怕会有日子不好受。

画角腹议了几句,直到上面再无动静,这才游到水面上。

只见因着映荷的离去,水面上漂浮的荷叶打了卷,几朵粉荷也蔫了。

画角趁着刘奎不在,去了一趟暗室,并未发现鹤妖。

很显然鹤妖并不住在暗室,但却能将灵识化作黑雾,绕过刘奎的阵法,潜入到池底。

虽说刘奎摆的阵有些稀松平常,但能破掉此阵的妖还是不可小觑。

***

三更的鼓响过,前院楼阁上的灯火此时也已次

夜黑露重,整个园子越发幽冷。

画角摸黑到了枕星楼。

夜色漆黑,唯有枕星楼前檐间的灯笼发出幽淡的亮光。

只见一行人自楼中行了出来,为首的便是白衣少年和周升,后面跟着两人的护卫。

这两人出来的倒是快,莫非是被荷妖的样子吓到了?

画角吐出那颗散发妖气的红珠,将其收好,敛气屏息躲在一颗假山后。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盏灯火缓缓而来。

画角探头望去,只见走在前面的是那名黑衣护卫,手中提着一盏宫灯。九绵山上那位白衣少年此时又戴上了帷帽,长长的披纱遮住了面容。

跟在他身后的周升小声问道:“虞都监,明晚还用某带您过来吗?”

“不用了,今夜已由你引荐,明晚我自己来便是。”

说话间,几人绕过假山沿着径而去。

这是今夜没尽兴,明晚还要来吗?

虞都监?

都监是个什么官?画角以前从未听闻,但看周升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显然官职不小。

姓虞,她掰着手指数了下阑安的世家,未曾听说姓虞的,莫非是朝中新贵?

不过,既然知道了虞都监这三个字,再打探他的身份便容易多了。

画角缩在假山后,正在胡思乱想,忽然随身携带的联络符咒燃了起来。

有人正在叩她房间的门。

亲们,腊八节快乐。

===第15章 小王子===

姜画角隐在暗处,静静望着自己所住的房间。

门前无人,雕的红木门上,刘奎贴的符咒还在。只是,门上多了一个手印,血淋淋的,好像是谁用沾血的手扶了一下印上去的。

她暗中比划了一下,觉得那手的大小和她的差不多,像是女子的手。

是谁干的?故意为之还是无意为之?

倘若是故意,为的什么,吓唬她?

她要真是朏朏妖,此时说不定吓得要死。

画角笑了笑,推门入了屋,简单收拾了下,便躺下歇息了。

绕梁阁虽神秘可怕,但对她而言却不算什么。这两年她四处奔走,有时风餐露宿,困了随地打盹儿,连坟头都睡过。

夜半时落起了雨。

窗子被风吹开,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隐约听见春雷滚滚。

半梦半醒间,画角感觉自己又回到了槐隐山那条蜿蜒的山路上。

她遥遥看到一座土丘,心中极是诧异,不知村前何时多了这样一座山包。行得近了,方看清那不是什么土丘,那是一座尸山。

一具又一具尸体以怪异的姿势,交叠着挨挤着。

画角认出了外祖母和外祖父,看到了阿娘,找到了姨母,一个又一个,都是她熟悉的姜氏族人。他们脸上有血,断指残臂,再不复生前的模样。

巨大的震惊和悲痛袭来,她一时分不清是真是幻。

在她心中,他们都是厉害的伏妖师,他们怎么可能一夕之间尽数被杀?

她觉得荒谬!

这宁愿相信这是幻觉,是噩梦!

可是,悲痛炽烈如焰,疯狂灼烧着燃遍她的四肢百骸,似乎在提醒她,这是真的。

是真的!

真的!

一种窒息的感觉袭来。

她不知何时沉入了水中,冰冷刺骨的河水包围着她。

她不断下沉……

下沉。

突然,一道黑影朝她游来,那黑影如此巨大,好似有千钧重,搅得河水一片浑浊。

黑影渐行渐近,眼前蓦然一片黑暗。

画角一个激灵,忽然醒了过来。

她重重喘息着,拂袖拭去额头的冷汗,刚松了一口气,忽然察觉到窗畔站着一道人影。

“你是谁?”画角冷声问道。

那人转过身,洁白的衣衫在夜风吹拂下翩跹舞动,像在暗夜绽放的优昙。

画角看清了他的脸,吃了一惊。

他居然是桃林中的白衣少年,那个被周升称为虞都监的人。

画角不知他为何出现在她房中,明明看到他和周升早已离开了绕梁阁,怎么又夜半潜入了她房中?

“你来做什么?”画角冷声问道,浑身已绷紧,只待随时出击。

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眼神忽然柔和起来。

“我一直在想你,所以就过来了,伱不喜欢吗?”他说着,朝她床榻走来,一俯身,伸手抚上她额头。

“怎么出了一头汗,是不是做噩梦魇住了?别怕,有我在。”他垂眸看着她,原本冷冽的凤目竟柔情脉脉,说话的声音也温和至极,似乎生怕吓到她。

画角觉得自己被蛊惑了,竟没有动,任由他拿起巾帕拭去她额头的汗水,又伸臂抱住了她,在她额头上印下了一吻。

画角的脸蓦然烫了起来,娇声说道:“坏人,你是在报复我吗?”

话音方落,他的吻落在了她唇上。

“轰隆”一声春雷,将画角惊醒了。

她猛然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做了个梦中梦。而且,让她觉得可笑的是,居然梦见了他。

或许,是她太孤独了。

她独来独往久了,原以为自己早已习惯了,其实并没有。

这两年,但凡雨夜,她都会梦到外祖家姜氏一族身死那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