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翼忙向三人道谢,说道:“我原本怀疑袁翠秀是妖,再没想到整个村都是倒寿,若非你们,我这条命确实就完了。”
画角沉吟着问道:“这里是云墟和我们这个世间接壤之处,在月圆之夜,两个空间重合,人会去云墟,那么云墟的妖也有可能来到世间?可是,为何你们去了云墟,又会回来呢?”
画角说着,看向野君,问道:“当年,观讳在崇吾山失踪的地方,是不是就是弃马村这里?”
野君点头:“可是,观讳走失后,却再也没有从云墟回来。你们为何还能回来?”
这正是众人觉得不可思议之处。
虞太倾说道:“那是因为观讳走失,是有人开了天门,而我们不是。”
画角原先曾怀疑是弃马村有人用遗梦打开了天门,如今看来,应当不是。
“观讳走失,距今日已有千年以上。那时,天门还很稳固,观讳之所以能去云墟,应当是有人开了天门,她无意间去到云墟后,天门关闭,她便再也回不来了。”虞太倾缓缓说道。
罗堂接过话头,说道:“此番你们去天门,却是因经过几千年,天门已是不稳,会在月圆之夜,偶尔打开,但并未真正的开门。”
虞太倾点头:“所以,我们昨夜所到之处,也并未深入到云墟,而只是云墟和世间的接壤之处,那里并不能久待,因此我们还能回来。”
画角望向弃马村,心中五味杂陈。
“盟主,罗舵主,你们伴月盟在西疆有分舵,能不能劳你们先派人守着天门?”虞太倾问道。
这话虞太倾不说,画角也会派人过来。
画角笑道:“此事好说,只是,有件事虞都监还需出面。弃马村整个村的村人都消失了,你们天枢司是不是该到官府说一声,不然,我们伴月盟的人来了,可能会被当做凶犯,那就麻烦了。”
虞太倾点头应下,又道:“还有一事,这些倒寿潜伏在弃马村,费尽周折不惜成亲也要有正当的身份留在弃马村,似乎是有什么事要做。”
画角点头:“我会命人查一下此事。”
当日,画角也宿在了拴马镇。
罗翼忽然找到画角,问道:“盟主,你和虞都监打过交道,可清楚他的为人?听闻他不会术法,可是真的?”
===第153章 狐扑===
画角正手执菱镜查看脸上的皱纹,听到罗翼的话,眉头不觉蹙了起来:“你为何如此问?”
罗翼想了想,郑重地说道:“属下被倒寿们的吼声所迷,神智有些不清,迷迷糊糊中,似乎清醒了那么一瞬,隐约看到夜空中一道五彩光芒闪过,随后,倒寿们纷纷身死魂消。待到光芒散尽,隐约见虞都监走了过来。我怀疑,昨夜是他施法救了我们。”
画角含笑看向罗翼:“我见过不少伏妖师,所修的术法千奇百怪,但不管是何术法,多以白光见多,也有其他颜色,但从未见过五彩之色。你昨夜所见,也许是神志不清之下的幻觉。而且,虞太倾他,并不会术法。”
罗翼拍了拍脑袋,也有些困惑:“我也觉得不可思议,或许真的是幻觉。我还以为虞都监故意隐瞒自己会术法之事,想让盟主小心些。”
画角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罗翼起身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事,说道:“对了,盟主,我似乎还听到那只为首的倒寿说了句什么,你是他?什么寂。”
罗翼学着妖物的语气说道,看了画角一眼,笑道:“哦,也许还是幻觉。”
画角手指一颤,慢慢放下菱镜,问道:“什么寂?”
“没听太清。”
“千寂?”画角眉梢微不可察地一挑,问道。
罗翼摇摇头,他没听太清。
罗翼离开后,画角起身,慢慢在屋内转了一圈。
她心中有些不安。
她忽然想起,当日在绕梁阁,虞太倾指点着狄尘降服妆奁妖时,好似也有一道彩光闪过。
要说他会术法,她其实不太相信。会术法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没有理由要隐瞒,何况,他还是天枢司的都监。
但倘若罗翼所见所闻不是幻觉,那虞太倾手中或许是有什么能散发彩光的法宝。
只是,妖物说他是什么寂?
难道,那些云墟的妖物居然识得他?
画角在屋内再待不下去,与其在这里胡思乱想,倒不如去问问他。
她在客栈内寻了一圈,并未看到虞太倾,却被客栈门前堵着的人惊到了。
拴马镇是一个小镇,这唯一的一家客栈,平日里没几个客人,这会儿却热闹而喧嚣,聚满了镇上的人们。
先前,虞太倾派陈英到当地官府走了一趟,将弃马村的事据实相告,并说妖物已被天枢司全部诛杀,且日后会有伏妖师在弃马村驻守。
为了避免人心浮动,陈英特地嘱咐县令,让他将妖物的事情隐瞒,只说弃马村不宜再居住,整个弃马村的村人皆已搬迁至别的地方,让当地村人不要再去弃马村。
此事传开后,镇上一些与弃马村村人沾亲带故的人听闻天枢司的伏妖师在客栈居住,皆找了过来,询问弃马村的人都搬到何处去了。
县令亲自带着县吏赶过来,好不容易将人们打发走了。
县令递了帖子过来,说是要邀请众人到县上最大的宴客楼去用饭。
陈英和楚宪只得出来接待县令。
画角瞧了一会儿热闹,打听到虞太倾带着狄尘和野君早避出去了,便拄着拐杖也出了客栈。
大约是午时过半的光景。
虞太倾在绕镇而过的河畔漫步,狄尘和野君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日头明晃晃地挂在头顶,晒得人身上发热。然而,想起那只倒寿领主的话,心底却是一阵发凉。
“是他,你是他……”
他原想问个清楚,只可惜,他出手太快,伏妖网已来不及收回,奄奄一息的领主只说出“寂,千寂”,便气绝身亡。
虞太倾步伐沉重地在河畔走过,日光将他的影子投在地面,黑沉而孤独。
河中有鱼儿游过,他不由得蹲下身子,望着水波中自己的倒影。
他的脸被日头晒得有些发红,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凉。
那个梦中有人呼唤的名字,果然就是他的名字。
然而,最令他烦躁的却是,剔骨噬心刑这回没有发作。
明明,他诛杀那些妖物时,用了术法,依着惯例,至少两个时辰内便会发作。然而这一回,好几个时辰过去了,他还毫无发作的迹象。
在云墟施法没事,在这个世间使用术法便会遭到反噬,这说明什么?
很难不让人多想,可是他却并不敢深想。
他抬手掬水,洗了一把脸。
冷不防,河水中冒出一个狐狸头,直愣愣地盯着他。
这狐狸的毛是火红色的,因是在水中,狐狸毛浸了水,被日光一照,越发光华潋滟。
狐狸的眼睛圆溜溜的,看了他一会儿,忽然发出嗷一声欢叫,自水中跃了出来,朝着他扑了过去。
虞太倾被扑倒在河畔的草地上,狐狸犹自不放过他,钻到他怀里又拱又挠,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低鸣声,听上去委屈至极。
狄尘和野君冲了过来,欲要将红毛狐狸拉开,红毛狐狸却呲着牙朝两人瞪了一眼,凶神恶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