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和崔兰姝凑上前去,只见薛槿闭目虔诚地摇晃着签筒。少顷,自签筒中掉落出来一支签。
薛槿拾起签文,递给了僧人。
僧人瞥了眼签文,淡声念道:“家有一树桃艳,山野李已凋零。”
僧人抬起眼皮,问道:“不知这位施主所求的是何签?”
薛槿有些担忧地说道:“求的是安危。”
画角扬眉,看来她方才想错了,薛槿还是很在意安危的。
僧人眉头深凝,缓缓说道:“此乃中签,施主的安危在于桃有关。”
画角闻言挑了挑眉,一时想不通求安危的何以和桃有关,只听说姻缘签中有桃签。
薛槿亦是满头雾水,问道:“桃,什么桃?我的安危于桃有何干系?你这僧人会不会解签?”
薛槿生得圆团脸,一笑时脸颊上还有两个酒涡,瞧着像是个好脾气的小娘子,但她说的话却不是那么好听,透着一丝骄纵的意味。
僧人摇摇头,却道只是据签文解签,便不再言语。
薛槿说道:“这签不好,我要重新抽签。”
僧人抬起眼皮看她一眼,慢慢说道:“施主若是再抽,才是真的不做准。”
“你……”薛槿气得柳眉倒竖,“你这和尚……”
萧秋葵忙拉住薛槿,温声规劝道:“槿妹不必担忧,既是中签,便不算太坏,自是有转机的,或许这桃指的是桃运势呢,此签说不定着落在槿妹的姻缘上。”
薛槿面色这才稍霁,怂恿着萧秋葵也求一签。萧秋葵似乎并不在意,接过签筒随意晃了晃,掉落出一签。
她拾起来一瞧,只见上面写着:鸾凤于飞,成也因他,败也因他。
萧秋葵递给解签的僧人,说道:“我求姻缘。”
僧人沉吟片刻说道:“此签乃下签,施主所求,最终只是幻梦一场。”
萧秋葵沉吟片刻,问道:“小师父,此签可有化解之道。”
僧人摇摇头,原本端凝的面上透着一丝为难:“倘若施主想知道,还可去求卦,签文就瞧不出来了。”
萧秋葵眉头微蹙,却是未曾言语。倒是她身侧的薛槿冷笑着说道:“什么签文求不出来,小师父,我瞧伱是不会吧。我求的是安危,你说什么桃,阿姐求的是姻缘,你又语焉不详,什么幻梦,莫不是不会解签?日后,可别想我们再给你们寺捐香油钱。”
僧人轻叹一声,抬眼看了两人一眼,静静说道:“施主息怒,贫僧只是按文解签。”
画角看了眼僧人,他也挺不容易的,若是换一个圆滑点的僧人,面对这些贵女们,便是抽了下下签,想必也能用话圆回来。
薛槿冷冷哼了一声,挽着萧秋葵便要离开。
两人一回身,一眼瞥见画角和崔兰姝。
薛槿双目一亮,问道:“崔娘子,姜娘子,你们也是来求签的?来来,你们且摇一签,我倒要看看,这回解的准不准?”
崔兰姝推搡着画角到了前面,画角早心中早已蠢蠢欲动,上前接过签筒便摇了起来。
她从未如此认真过,也从未如此虔诚过,摇了又摇,在一侧等候的小娘子们看得都要打哈欠了。
画角终于轻轻一抖,一支刻字的象牙签便掉落在蒲团上。
她慌忙抬手拾起来,自己先扫了一眼,只见上面写着一句签文:柳暗明,山重水尽,峰回路转。”
画角递给僧人,笑吟吟地说道:“师父,我求姻缘。”
僧人瞥了一眼,说了句中签便不再言语。
画角犹疑着问道:“小师父,你不解签吗?”
“是啊,你倒是说啊。”薛槿催促道。
画角追问道:“敢问小师父?此签作何解?难道不是上签吗?为何是中签?”
从字面上看,其实能瞧出来,最后既然峰回路转,想必算不得坏。
僧人似乎学乖了,低眉闭目,不愿再多言,见画角一再追问,沉吟片刻后方说道:“此签虽看似上签,但其间却有山重水尽疑无路,最后如何峰回路转,多半是有血光之灾,因此我才说是中签。”
血光之灾?
画角唇角的笑意霎时凝住。
崔兰姝慌忙说道:“姜姐姐,我瞧今日这签只怕是不准。”
薛槿和萧秋葵一个抽了中签,一个抽了下签,心中极其不爽。
这会儿看了画角的签,萧秋葵叹了口气说道:“我瞧这签也许真的做不得准,我们都别求了。”
几人心事重重地从大殿中步出,除了崔兰姝没有抽签,其他人皆没有抽到好签。
殿门外日光普照,亮得有些刺目。
画角忍不住闭了闭眼,再次睁开,只见静慈寺的大门处,虞太倾身着天枢司的官服缓步而来,身后跟着楚宪、狄尘和数名枢卫。
这日的天色晴好,天边有流云缥缈。
他身上的绯色官府在背后的蓝天白云衬托下,越发秾艳。寺内长风浩浩,吹得他身上衣带翻卷飞扬。
画角想起方才的签文,唇角微捺,有些不屑。以往她便不信神佛,如今越发不信了。
补昨天的更新。
===第112章 山雨欲来===
几位小娘子站在大殿门前,静静看着虞太倾吩咐枢卫们在静慈寺各处巡视。
片刻后,持刀佩剑的禁军也一队队走进来,将一些正在烧香拜佛的香客们请了出去。
画角看这阵仗,晓得是宫中的太后娘娘快要到了,他们在将闲杂人清出去。
虞太倾则径直朝她们走了过来。
郎君谦谦如玉,长得太过好看,几人一时皆忘记了方才求签时的不愉快,含笑望着他。
薛槿在宴上得的是歌绝,嗓音极是动听,见虞太倾款步而来,叠手行礼,说道:“薛槿见过虞都监。”
画角也撤后一步,随着薛槿、崔兰姝和萧秋葵朝着虞太倾施礼。
虞太倾的目光自几人身上掠过,眼中含着一抹锐色,淡声问道:“几位可是在求签?”
薛槿似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红了脸,伸手把玩着腰间帛带,说道:“上完香后,还有闲暇,便过来消遣。”
虞太倾的目光落在画角身上,缓缓说道:“几位敢拿性命来消遣,不愧是胆色过人。如今既已祈过福了,也求过签了,不如到后院寻个禅房,莫要在外乱逛,也免得天枢司的伏妖师难做。”
他的声音中暗含凌厉,毫不留情地说道。
画角明白虞太倾的意思,这是要将她们几人聚在一处,也好便于保护。
如此倒甚好,她随着她们入了禅房,再寻机施法扮成老婆婆出去。
虞太倾言罢,目光瞥向在一旁等候的裴如寄,唇角的笑意隐去。
“裴将军今日不当值吗,太后凤驾稍后便到,不单我们天枢司,禁军也该护佑太后吧?”
裴如寄淡淡说道:“我今日恰值休沐。”
正说着,裴如寄的下属张潜领着禁军走了过来,看到裴如寄,也走了过来,问道:“裴将军,您今日不是休沐吗,怎地也来了?”
裴如寄没言语,这时,一名枢卫匆匆忙忙奔了过来,禀告道:“都监,太后銮驾已经到寺门口了。”
这会儿领画角他们去后院却有些晚了,虞太倾吩咐道:“你们几人且在此恭迎太后娘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