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边专心致志地描画,一边大喊大叫道:“姐姐快弹呀。”
姐姐?
既然叫玲珑王妃姐姐,那么毫无疑问,此人便是玲珑王妃的弟弟了。
竟然真的有个弟弟。
“这是令弟?”兮兮望向墙角蹲着的那个人影,静静问道。
“是的,他自小便喜欢作画,更喜欢听着琴声作画,所以让圣女见笑了。”王妃微笑着说道。
“既是如此,王妃请继续演奏,别坏了令弟的兴致。”兮兮说道。
王妃微笑道:“无妨无妨。”
早有侍女搬了凳子过来,放到石桌前面,兮兮便不客气的坐了下来,说什么也要等着见到王妃弟弟的相貌。不过兮兮并未抱多大的希望,因为若此人便是韩瑄,怎会真的称呼王妃姐姐,又怎会甘心情愿在此作画,而且还如此大呼小叫不顾形象。
霜儿和絮儿静默无声地侍立在兮兮身后。
王妃看了兮兮一眼,微施一礼,便继续演奏起来。
那墙角的人听到琴声,好似得了命令一般,又好似魔障了一般,追随着琴声的韵律,墨笔如飞,在墙上挥毫起来。
琴声低婉时,他便蹲在墙角静静地画一条条小鱼,琴声激昂时,他便纵跃着,泼洒着墨汁,在墙上泼出大片荷叶。
不一会,便画了满墙的小鱼和大片大片的荷叶。
此人画工不俗,那一只只小鱼好似活的一般,在水中游曳多姿。荷叶好似真的一般,秀丽多姿。
良久,琴声停歇,墙上赫然出现一大幅---鱼戏莲叶间---的画面。
接着那人又在画上添上几行龙飞凤舞的字,“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鱼戏莲叶间。鱼戏莲叶东,鱼戏莲叶西,鱼戏莲叶北,鱼戏莲叶南。”
然后在画的一角书上了三个字,清远客。
那人站在墙前,细细端详片刻,似是很满意的样子,呼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向着兮兮这边走来。
这人绝对不是南朝皇帝韩瑄,待看清了此人的长相,兮兮心道。
这是一个发了福的年轻人,不过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披蓝色长衣,此时身上沾染了斑斑点点的墨汁。
他柳叶细眉,一双大圆眼,鼻梁挺直,五官其实长的不错,眉清目秀,很有俊雅之气,但是长在他的脸上便有些显小。因为他的双颊是滚圆的,下颌是浑圆的。
兮兮有些暗暗失望,更加肯定这样一个人,绝对不是南朝皇帝韩瑄。倒不是兮兮以貌取人,而是圣师给她的那张画像上的韩瑄,明明是一个风流俊俏之人,而这个胖子,怎么能是他。
那胖子缓缓走来,一脸的狂傲之气,见到兮兮一声不吭,兀自坐在了一张木凳上,兮兮只替那张凳子担心,不知是否会被压散架。
这个人是昨日那个吟诗之人吗?似乎不像是风雅之人,但是此人会作画,而且画工还不错,那么吟诗之人,定也是他了。
那清远客接过侍女端来的茶,仪态优雅地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问道:“我这副画怎么样?”
玲珑王妃笑着说道,“你做的画,自然是极好了。”
兮兮低着头没出声,胖子优雅地抿了一口茶,那动作里透着一种无懈可击的礼仪和尊贵,不似装出来的。但是因了他那胖胖的身材,竟看上去有些古怪。
他看到兮兮并未说话,便扫了兮兮一眼,道:“不知这位姑娘对我的画,有何看法。”
第26章 拒不承认
其实这个清远客的画工还是不错的,但是这幅画却有一个致命的败笔,兮兮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时,见清远客问自己,便淡淡笑了笑,道:“阁下的画工确实不错,堪称一流,不过这幅画---”兮兮顿了顿,却见清远客胖脸上的肉颤了颤,双眸蓦然瞪大,两眼放光地盯着兮兮。
兮兮心中好笑,这人莫不是听惯了别人的夸赞,受不了自己的批评?
微微笑了笑,道:“只是这幅画的意境和你的题目却是不符。”
“哦?哪里不符?”那张胖脸瞬间便放大在兮兮面前,似乎很是期待兮兮下面的话。
兮兮面纱下的眉毛轻轻挑了挑,道:“这幅画名为---鱼戏莲叶间,可是你所画的鱼儿全部在莲叶外嬉戏,是否也应当有钻到荷叶下面的鱼儿,或藏头或露尾,那样岂不更妙。”
胖子凝眉看了看自己的画,霍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脸上的傲慢之色一扫而光,他大步向兮兮走来。兮兮身后的霜儿絮儿立刻全身戒备,以防攻击。
但是那胖子却一脸感激涕零的表情向兮兮鞠了一躬,感慨道:“你是第一个对我的画提出异议的人,感激不尽。”
说完不待兮兮反应,又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墙边,将圆滚滚的身子蹲下来,开始继续挥毫。不一会儿,那荷叶下面便出现了一条条小鱼,有的露出摇曳的鱼尾,有的露出鱼头。
兮兮暗暗笑了笑,站起身来,向玲珑王妃告辞,就要离去。不及走到门口,那胖子却大呼小叫地追了上来,拦在兮兮面前。
“你先别走,姑娘可不可以将面纱摘下,再将芳名告知于我,我很想结识姑娘。”胖子一脸真诚地说道。
玲珑王妃脸色一凝,道:“舒玛圣女的芳名和容颜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知道的,快去做你的画吧。”
兮兮淡淡笑道,“王妃不必发怒,”接着转向清远客道:“公子尊姓大名?”
“我---就叫清远客。”胖子犹疑着说道。
兮兮道:“你连真名都不愿意见告,还要结识我吗?这就是你的诚意么?”
“这个---这个---”清远客一脸地踌躇为难的表情。
兮兮知道有玲珑王妃在,他是不会说出真名的,淡淡一笑便从他身边侧身而过。
回到凤仪阁,兮兮问絮儿:“你觉得那个清远客可是我们要找之人?”
絮儿道:“起初觉得不像,不过看他那一脸傲慢之气,还有他说从未有人批评过他的画,我觉得有些可能。若不是身居高位,他的画怎能无人敢批评呢!”
兮兮点了点头,道:“絮儿,把我行囊里圣师给的那副画像拿来。”
絮儿找出画像,在桌子上缓缓展开。
随着画像的徐徐铺开,画中人的面貌便一点一点地呈现在眼前,先是墨色的发,再是光洁的额头,然后是一双大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