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兮多想看到他笑意腾腾的双眸,哪怕笑容是嘲讽的。多想他开口说话,哪怕声音是冰冷的。
可是他却那样安然地躺着,让她心中痛苦煎熬。
他说,还了自己一剑。
是的,她也曾想过还他一剑,让他也忍受痛楚的折磨,可是却没想到真正受折磨的,是她自己。
痛着他的痛,比自己痛还要痛苦。
兮兮就这样呆呆地坐着,直到夜幕降临,明月初升,一室的月色流淌。忽觉腹中饥饿,兮兮这才醒起,自己一日没有用餐了,便起身到小厨房去做饭。
小厨房里倒是一应物事俱全,兮兮找到米,开始淘米,做饭。
噼噼啪啪的炉火燃了起来,兮兮忽觉院外似乎有异声。
抬头看时,院门不知何时已经开了,一个人影凝立在那里。
兮兮不知这人的身份,便躲在厨房里没有动,隔着窗棂,望见那是一个女子,不算太年轻,大约三十多岁。手中拿着一枝花枝,上面还绽放着几朵花苞,兀自暗吐芬芳。
那妇人不算绝色,但是那轻锁的烟眉,好似纠结着难解的轻愁,令人我见犹怜。
这个妇人的容貌神色倒有几分叶从蓉的风韵,尤其是如此凉夜,她只着一件薄衫,迎风而立,愈发楚楚动人。
兮兮猛然醒悟,自己所住之处,正是叶从蓉的娘家,从那妇人年龄推算,她莫不是叶从蓉的母亲?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她的母亲该是将军夫人,怎么会深夜孤身一人来到这偏僻的小院?
月光洒落在那妇人身上和脸上,在地面上投下一抹清影,和影影绰绰的花影摇曳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诡秘。
正在疑惑间,却听那妇人低声说道:“谁在这里做饭?”边说边向兮兮所在的小厨房走了过来。
兮兮不想被她瞧见,飘身纵到房梁上,见那妇人缓步在厨房里打转,还掀开锅看了看,嘴里低低呢喃道:“奇怪,谁在这里,难道是冰旋姐姐回来了?”
冰旋?兮兮乍听此名,心里一动。
这个名字兮兮曾从林应娘姑姑口中听过,从此便刻在了自己脑中,因为林应娘姑姑说冰旋是自己娘亲的名讳。
再次在这里听到,还是这么一个神秘的妇人口中,兮兮多少有些疑惑,难道这人是认识自己娘亲的?
那妇人在厨房转了一大圈,找不到人影,便走了出去,径自转过花木,向厢房而去。
兮兮心中担忧,害怕暴露行踪,又担心烈风的安危,不得已从房梁上纵身下来,向那妇人追了过去。
不管这妇人是谁?如今只有暂时先将她制住,不能让她将自己和烈风在此的消息传了出去。
月光流泻,那妇人正在疾走,身后一抹清影如大雁般袭来,骇的她蓦然转身,一双朦胧的大眼正对上迎风袭来的兮兮。
月光下,兮兮衣袂飘飘,长发飘洒,状若仙子。
那妇人大叫一声,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十几年前,也是这样的一个月夜,也是此番情景,她忐忑不安的去向冰旋姐姐赔罪,却不想一转身,便看到她素衣飘飘,纤长白皙的玉手向自己脖颈间探来。
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就要死了,惊慌失措地大叫一声,便闭上了双眸。
那时候,她心里其实是平静的,因为她知道自己是罪有应得。
但是,她最终没死,她知道冰旋姐姐是不忍心的,因为她是那么善良。
难道,最终,她还是不想放过她,又来取她的性命?
她望着那伸来的纤纤玉指,委顿在地上,嘴里轻声道:“冰旋姐姐,你来了,你终于来了。我等了你这么多年,终于把你等到了,冰旋姐姐,我知道你还恨我,你---你杀了我吧!我早就不想活了!”
兮兮一愣,那伸出的欲点她穴道的手指便缓缓收了回来。
月色下,她清楚地看到那妇人眸中惊怕交加,羞愧难当的神情。
兮兮心中一动,她不知这个妇人口中的冰旋是不是自己的娘亲,但是她却可以肯定,这个妇人和冰旋定是有一段恩怨未了。也许是她做了什么对不住冰旋的事,所以才会害怕是她来杀她。
这真是做鬼心虚。
兮兮淡淡笑道:“我不是冰旋,也不是来杀你的,只是你不该来这里,只有暂时委屈你了。”
兮兮说罢,伸出手,点住了她的穴道。
那妇人直直盯着兮兮,神情有些怔愣。
兮兮淡淡一笑,将她带到烈风隔壁的厢房中,点亮烛火,昏黄的烛光照亮了整间屋子。
这屋子里的摆设倒是和塞北的摆设类似,没有椅子,地上铺着猩红的毡毯,上面是一张红木矮桌,旁边摆着几个靠垫。
兮兮有些奇怪,这里原来的主人难道是塞北人?
让那妇人坐在靠垫上,兮兮道:“我只是封了你的穴道,你暂时不能动,我不会害你,只要你答应不把在这里见到我的事情说出去,待叶将军来后,我便让他将你带走。”
那妇人细细打量着兮兮,神情十分迷惑,好似此时才看出,兮兮并不是那个冰旋,有些惊恐地说道:“你不是冰旋,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在这里?这里是禁地,你不知道吗?是谁准你住在这里的?”
她的样子,状若魔疯,好似别人动了她的什么宝贝一般。
“我们只是暂时居住在这里,很快就会离开,你又是什么人,为何夜里来到这里,还有你口中的冰旋是谁?”
兮兮好不容易再次听到娘亲的消息,忍不住追根究底。
那妇人却不说话,只是一味的念叨:“你为什么住在这里,你不能住在这里,这是我冰旋姐姐的住处!”
兮兮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似乎真的有些魔疯。便不再理她,自去厨房端了粥饭。用罢粥饭,兮兮便来到烈风房中。
她不敢到别处睡,虽说她知道叶启风不会乱来,也知道隔壁那个妇人并没有武功,但是她就是不放心,便趴在烈风床榻上,紧握着烈风微凉的手。
昨夜一夜未睡,又担了一日的心,兮兮不知不觉趴在烈风榻前,睡了过去。
似乎是睡了很久,又似乎是一瞬间,兮兮忽然有所感应一般,忽然醒了过来。
天色已经微亮,有淡淡的曙光从碧纱窗里射了进来。
兮兮迷迷糊糊地搜索着那异样的感觉,却发现室内静静的,烈风依然在昏迷之中。
兮兮不自觉的微微颦眉,这两天衣不解带地照顾烈风,神经绷得紧紧的,都快草木皆兵了。将纤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发现并不热,心才放了下来,他真的怕烈风感染风寒,那样受伤的他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