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回父亲家的路上,简居宁回忆起了第一次见甄繁的情景。
在甄母到简家做住家保姆的第三年,简居宁第一次看见甄繁。那年的夏天格外的热,甄繁在简家门口等她母亲。
简家那会儿住四合院。简居宁从一辆国产黑色轿车上下来,看见一个穿着白色长裤短袖梳着马尾辫儿的女孩儿站在门口,肩上的书包白得泛黄,细长的脖子上满是晶莹的汗珠儿。许是太热的缘故,她前额的一缕头发都差点儿湿了。
他走到她麵前问她找谁,甄繁抬起眼来直勾勾地望着他,但随即就低下了头,她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说我再站一会儿就走。
有些往事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可总是会在某个时刻自行爬到他的脑子里。
简居宁平均半月和他父亲简总吃一次饭。
饭桌上,继母苏女士殷勤地为他布菜,殷勤地有些过了头。家里虽然有厨子,但这满桌的菜都是苏女士亲自下厨的。苏女士是“要想征服男人的心必须征服男人的胃”的坚定贯彻者。
苏女士是江南人士,最拿手的就是淮扬菜。
简居宁曾经看过一个广告,大意是“妈妈做的饭是最好吃的饭。”他认为这完全是一个谬论,即使有情感加成,他也并不觉得他妈做的饭比继母做得好。母亲隻给他煎过一次蛋,那天的煎蛋还是煳的,他忍着恶心就着自己烤的麵包吃完了那隻蛋,饭桌上同他一起吃饭的还有母亲的男朋友,一个鼻子很大的法国人。
简居宁七岁时,父母离婚,理由是性格不合。后来简居宁发现他俩岂止是性格不合,这俩人当初能结婚绝对能算得上是一个奇迹。他俩能在一起,隻能说明荷尔蒙的力量实在强大。
他的父亲是一个典型的实用主义者,认为财富是一个人能力的象征;而他的母亲,则坚持信奉“资本来到世界上,每一个毛孔都带着血和肮髒的东西”。尽管简母对财富的看法如此偏激,并不妨碍她离婚时管前夫要高额的赡养费。
相对于简居宁的母亲,他的继母和父亲性格更合一些,起码表麵上是这样。
简居宁感激了继母的好意,并及时地对她的大煮干丝进行了称道。
这是苏女士在行使和彰显自己作为女主人的权利,简居宁认为自己不该阻止她。
倒是简总先发了话,“不用管他,让他自己来,又不是外人。”
相对苏启铭,简居宁更像这个家的外来者,不过他对此并不在意。
苏启铭随母姓,九岁时随母亲来到这个家,此后一直住在这里。倒是简居宁幼时随祖父生活,十二岁又去了英国,每年隻回两次家。
第4章 chapter4
晚饭结束后,简总把简居宁叫到书房,跟他谈心。书房正中挂着一副山水,笔触有些稚嫩,是简居宁十岁时画的。
简老爷子从雪茄盒拿出一隻雪茄,在鼻子前嗅了嗅,“你要不要来一隻?”
这是父子俩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
“听你苏阿姨说,你和索家那丫头走得很近。”
“不过是朋友而已。”
“你也不小了,也该安定下来了。”
话间,简总和儿子提了一嘴接班的事情,简居宁并没接他的话茬儿。
简总无论是长相还是气势都颇有上位者的尊严,但麵对自己的儿子却失了效。
“今晚住一晚吧,我让人给你换了床单。”
简居宁从书房出来,正碰上苏启铭,“好久不见,要不要打一局球?”
简总是乒乓球爱好者,苏启铭为了讨好自己的继父十岁起开始学乒乓球,在业馀乒乓球比赛里拿过冠军。
苏启铭后来才知道,简总之所以喜欢上打乒乓球,完全是为了在自己亲儿子麵前扳回一局。
“改天吧。”
“你昨天一直和甄繁在一起?”
昨天晚上苏启铭给甄繁打电话问她到家没有,电话是简居宁接的。听到简居宁声音的那一刻苏启铭怀疑自己在做梦,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属于自己的机会来了。
简居宁不否认也不承认,“你作为老板这麽关心员工的私生活不太合适吧。”
“有没有时间谈一谈?”苏启铭对这个异父异母的哥哥一向忌惮,虽然他对自己还算客气,但总是有距离感。
二楼客厅的酒柜占了一麵牆,苏启铭开了一瓶威士忌,“加冰还是苏打?”
“我不习惯加东西。”
简居宁举起杯中的酒,“甄繁的肾怎麽回事?”
“她爸尿毒症,做了肾移植,□□是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