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肖维从门缝里塞了一张纸进去,上面画着一个笑脸,还写着几个字:我这儿有栗子,你要吃吗?
他靠在门口,手里的栗子从一开始的热烫变成温热,到现在已经凉了,并没有人给他开门,也没人要他手里的栗子吃。
他剥了一颗栗子放在嘴里。什么老字号,也不过如此。
钟汀也未必那么爱吃栗子,她要真那么爱吃的话,也不会随便送给别人。
路肖维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楼道上贴着一张纸,白纸黑字,上写禁止抽烟,那盒烟又被他放回了口袋。
对门出来倒垃圾,“还等呢。”
他只能微笑。
当表的时针在九点定格的时候,路肖维决定回趟长白苑。
钟汀看了看表,已经是九点一刻了,她还没等到孔泽的告辞。
钟教授正在给孔泽介绍自家的藏书,“我父亲这套二十四史的百衲本是特意要留给钟汀的……”
孔泽当然没有当初路肖维隐忍的不耐烦,他似乎对钟教授的说辞很买账。
他拿出手机要加钟教授的微信。
钟教授拿出手机让孔泽扫码,在同意申请之后,他顺便刷了一下朋友圈。
他是全家最热衷朋友圈的,为表明自己的与时俱进,他时刻走在时代的前沿,手机里下载了一堆时下流行的软件,64个g的容量将将够用,钟汀前些天特意给他买了一个128g容量的手机。他的朋友圈里也有一圈小朋友,相比他那些同龄的同仁们,他看小朋友们更加有亲切感。
此刻他的小朋友们都在转发那个阴差阳错的爱情故事,希望有情人赶快复合。
当钟教授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难得被打动了。就在他准备跟妻女还有一边的小朋友分享这条信息的时候,门铃响了。
钟汀责无旁贷地去开门。
打开门的一瞬间她怀疑自己时空倒错了。
今天的路肖维同昨天完全两样,他穿一件黑色高领毛衣,眉头始终锁着。
“你不会是为了躲我才回来的吧,我有这么可怕吗?”
“你想多了,我正常回家。”
“别误会,我爸让我送些水果,我给你搬进去就走。”
“太客气了,心领了,我们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了就送人。”
门口摆着三个竹筐,水果都冒了出来,三白西瓜苹果梨子菠萝柚子。
“麻烦你帮我开下门。”
路肖维撸起袖子,径直搬着竹筐走向厨房,经过客厅的时候,他向钟家二老问了好。他的目光在孔泽脸上停留了几秒,也只几秒而已。
孔泽感觉有人在审视他。
他此次再遇见路肖维,和以前在电梯里遇见完全不是一回事儿。他已经把眼前的这个人和钟汀的前夫对应在了一起,他见过相敬如宾的离婚夫妻,不过刚离婚就这么相敬如宾的并没见过。
“路学长。”
路肖维扭头冲他笑了一下,孔泽愣了一下,也回敬了他一个笑容。
孔泽自动去门口帮忙,路肖维的目光这次在他身上停留的时间更短,“学弟,你的眼睛恢复了?下次打球的时候请你挑对人,钟汀不是你以前的那些球友,否则风险不可控,职业球员还是应该注意自己的身体。”
“您说得对,遇到钟汀这样的对手要谢天谢地了。学长要是不嫌我菜的话,我可以陪您打上一局,请您千万不要对我手下留情。”
“我手上没轻重,把你再打进医院就不好了,到时候未必有人去伺候你。而且我不喜欢和动不动就医疗暂停的人比赛,那太没意思。”
路肖维没再说话,径直把竹筐搬了进去。
竹筐都搬进来之后,丁女士请路肖维坐下喝茶。
“不用了,谢谢。”
钟汀把路肖维送出门。
路肖维同钟汀说了声再见便转身了,当他听到关门声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并未回家,而是从口袋里摸出那盒摸了好几次的烟,沿着楼梯下了楼。
此时的他只单穿着一件毛衣,寒风灌进他的脖子,他也不觉得冷,小区的观赏树上挂了一层浓霜,月不明,星星也稀疏,唯有路灯的光却十分的强烈。
他点了一支烟,那点儿光亮和路灯完全不可比。吸完烟,他扭头往回走,在路灯强烈白光的照射下,他看见前妻正和冰糖山楂挥手告别。
路肖维也跟吃了两根冰糖山楂似的,心想,“送人就送人,至于送到楼下吗?”
钟汀并非故意要把孔泽送到楼下。
她前脚刚把路肖维送走,回到客厅就非常客气地对孔泽说,“孔同学,时间不早了,早点儿回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