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最近脑子特别乱……”
孟欣相信了沈芷的话,某一瞬,她竟觉得贺北安有些可怜。不过也只是一瞬而已,别人再苦生活仍在继续,而且那都是多少年之前的事情了。而她的爱人,还不知道哪天能够醒来。
“我能理解。我现在已经有了目标人选,等我确定了再跟你说。”
“到底是谁?”
“我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沈芷把话题转向了下周的专家会诊,他已经联系了医生。
这次是周彦父亲帮的忙。他是脑外科方面的权威。她很喜欢周彦的家庭氛围,比她理想的还要好一些。她因为自己在那样一个家庭长大,对好的家庭总是欠缺一些想象力,真见了,不得不感叹自己的想象之匮乏。周彦的母亲是考古工作者,却热爱流行乐,遇到抢手的演唱会票,沈芷也会找人要票转赠给她。她和周彦分了手,和他的父母却一直保持着友好关系。
沈校长又来了电话,挂了几次,仍打过来。沈校长问沈芷:“十年前,你去旅游是和贺北安在一起?”
在沈芷大学毕业前,沈校长很是尽心尽力地为她当了四年父亲。开学去学校报道,沈校长开了一路车送她去,连报道那天铺被子床单的事情都是沈校长抢着代劳,体贴地为她的室友准备了礼物。那里离家乡很远,有人管他叫沈叔叔他痛快地答应,痛快地承认他是沈芷的爸爸。
他为沈芷准备了一堆送礼佳品,都是一些茶叶,用于送给沈芷的辅导员和各种导师,那些茶叶不是在柜子里发了霉,就是被沈芷专送给了同学。
如果不是贺老三主动请他喝茶,沈校长并不知道十年前的档子事,他还以为自己女儿高考完就和贺北安断绝了关系。贺老三对他说,俩孩子是有感情的,要不你女儿怎么高考一结束就去找他家儿子,还在深圳逗留了那么些天,当家长的不应该把私人恩怨转移到孩子上,况且那不是恩怨,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
儿子发达后,贺老三并没像其他人那样安安心心地做个老太爷,当时旧房拆迁,贺北安特意保留了他们家的老宅,老宅上又新起了房子,他每天在新房子里侍弄花花草草,还养了一个八哥,八哥脏了口,动不动就说别他妈给我装蒜,八哥因为过于不文明,变得很不值钱,贺老三同情它,收它回来。
贺老三有时会想,如果他当时给沈学孔的b超结果是正确的,他的儿子会不会现在已经成家立业。
沈芷出生前,贺老三就知道她是女孩儿。瞧那夫妻的样子,如果是女孩儿,肯定是要打掉的。那时他的妻子有病,怀疑是他损阴德的事情做多了遭的报应。他为了弥补,跟那对夫妻把女孩儿说成了男孩儿,活着可能受苦,可总比不存在强,当时的贺老三就是这么想的。
从牢里出来后,贺老三不仅没能成为儿子助力,反而成了累赘,从那时起,贺北安就不让他工作,每天给家里交伙食费,他一个月根本回来吃不了几次饭,都是在外边。他因为连累了儿子,在儿子面前也低了一等,每次贺北安一做出不想交流的态度来,他马上禁了声。儿子还是拿他当老子的,只是他自己先没了底气。
这几年,贺北安还劝他再找一个,“您都这样了,就别挑了,好好找一人过日子得了。”他回绝得也很理直气壮,“哪有儿子不结婚,老子又二婚,传出去,别人不知道怎么骂我?”
于是,贺家父子依然是两条光棍。他俩不住一块,贺北安偶尔会来看看他。他有时也会去贺北安的住处帮他收拾一下。
贺老三开始以为是贺北安忙于事业,无心家庭,等他在儿子的抽屉里发现了十年前的照片时,一切都有了答案。那些照片,都是沈家那丫头。
沈校长本来不想赴这人的约,但是贺老三提起了多年前的一桩旧事。
“我当年就知道女儿旺你,所以跟你说了个谎。你以前怪我,我也很理解,可我知道你是个明事理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感激我。你看看跟你同期超生的人丢掉了公职,你不但毫无影响,现在做到了一校之长,女儿也争气,哪个生儿子的有你的福气。现在你把女儿认回来也没关系,女儿这么出息,就算免职也没关系,反正你也做到这个职位了。”
背景音是别他妈装蒜,很洪亮的一个声音,和贺老三一唱一和。
沈芷不知道沈校长在怎么提起了旧事,她也不好奇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只问:“您还有别的事吗?没有我就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