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成玉干巴巴地,“那我就放心了。”
三殿下冷静地看着她:“除此外,我想你应该还有别的话想和我说吧。”
“我没有啊。”她回答。
“你有。”
“我没……好吧,我有。”成玉眼神飘忽,“我知道连三哥哥你想让我说什么。”她停了一下,“你想知道那时候你退了我的婚,我有没有怨你,现在知道了你是退我婚的人,有没有重新怨上你,对么?”
像是知道他不会回答似的,她抱着双膝,偏头看着他:“这件事我从未在意过,就算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是你退了我的婚,我也没有生过你的气,此时就更不会了。”似乎感到好笑似的,她抿起了嘴角,“但此时想起来,差一点就要被皇祖母逼着娶我的那个人居然是连三哥哥你,有些好笑。”她的侧脸枕在膝头上,不由失笑,“要是我和连三哥哥成婚了,会是怎样的呢?一定很奇怪吧,因为连三哥哥是哥哥啊。”
她兀自感到有趣,却听到他突然开口,嗓音有些冷:“我不是你哥哥。”
他背对烛光坐在她的床边,脸上没有一点表情。
她呆了一下:“可……”
他没有让她的反驳说出口。“你听清楚了,”他看着她,整个人都有点不近人情的冰冷,“我不是你哥哥。”
她眨了眨眼,察觉他是生气了,可她根本不知道何处惹了他生气:“可你自己说,你是我哥哥啊。”
他突然笑了,那笑却也是冷冷的:“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不知所措,憋了半晌:“是的吧?”
他抬眼:“那我说我是你的郎君,你就认我做郎君了?”
她愣了一愣:“……不能吧……”
他居高临下看着她:“那为何我说要做你哥哥,你就让我做了,要做郎君,你却不让我做了?”
她呆呆地:“我又不傻啊,哥哥和郎君,能一样么?”
“有什么不一样?”
她脑子突然转得飞快:“那假设都一样,连三哥哥你又为何非要计较是哥哥还是郎君呢?”
“嗯,你是不傻。”他气笑了似的。
他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但她也不是真的想要他回答。她斟酌了一下:“所以我想,连三哥哥你那时候拒婚,是因为你注定要成为我的哥哥呀,我们之间的缘分,乃是兄妹之缘,这是上天早就注定好了的呀。”说完她想了一遍,自觉没什么问题,抬头看向连三时,却只接触到他冰凉的眼神。仅看了她一眼,他便像受够了似地转过了头,冷笑道:“天注定,就你还能知道什么是天注定?”
她心里咯噔一声,感觉他这是气大发了。
她一点一点挪向床沿,挪得靠他近了些,试探地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垂了眼,目光落在她作怪的手上,但并没有拨开她。她就自信了些,鼓励了自己一下,挪得更加靠近他,又试探着将脸颊挨过去。她轻轻蹭了他的手臂一下,仰着头抬起双眼看他,声音软软的:“连三哥哥,你不要生气,我错了。”
她其实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但她明白只要她认错他就一定会消气,伺候太皇太后时,她若犯了错,只要这样撒娇,她老人家就一定会原谅她。
她感到了连三的手臂有一瞬的僵硬,她也搞不清这僵硬是为何,但他既不言语,身体也没有给出要原谅她的信号。她不禁再接再厉地又蹭了一下他的手臂,还顺着手臂向下,将脸颊移向了他的手掌。
不用她再做什么额外的小动作,他的手掌已摊开,因此她的左颊很轻易地便接触到了那温热的掌心,她在那掌中又蹭了蹭,侧着脸轻声问他:“连三哥哥,我们难道不要好、不亲了吗?”
他依然没有回应她,但他的目光却没有离开过她,他的瞳色有些深邃。
她其实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同人撒过娇,但这招撒手锏百试百灵,她很有自信,并不真的担心连三会哄不回来。
在连三的凝视中她闭上了眼,嘴角微微抿起来:“我知道连三哥哥并没有真的生我的气,我们还是……”话还没有说完,她感到贴住她脸颊的手掌动了动。
她立刻睁开了眼。他的手指已握住了她的下巴,他用了巧劲,迫使她的上身整个挺直了,她的脸便靠近了他。
“你错在哪儿?”他问她,声音低得仿若耳语。而那样近的距离,她不由得不将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那张脸上。她头脑发昏地想,哪里错了,我怎么知道我哪里错了。
“既然不觉得自己有错,那道什么歉?”他继续追问她,语声却不是方才那样冷淡了,她心中想,是我的撒娇起了作用,所以还是要道歉,还是要撒娇。然后她感到他的手离开了她的下巴,却沿着下颏的弧线,移到了她的耳垂。
他像是在体味一件工艺品,手指划过沉香木圆润的弧面似的划过她的肌肤,带着品评和赏鉴。她难以辨别抚触着自己的指尖是否含着什么情绪,她只是感到耳垂有些发痒,可身体却被定住了似的,不能抬手去抚摸确认。
在他深邃的眼神之下,她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的荒谬感,不由得喃喃:“连三哥哥……”
他笑了一下,更加靠近她,他们的面颊几乎要相贴了,他在她耳边低声:“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想靠撒娇过关,是吗?”她隐约觉得他们贴得太近了,他身上的白奇楠香让她有些头晕目眩。当他转过脸来正对着她时,她的眼中只能看到他的双眼。
他的眼睛很好看。她有无数比喻可以用来形容此时他那双凤目,或者他的目光。那目光是克制的,却也是惑人的,就像柔软的树脂蓄意收藏一只蝴蝶,只待她一不小心跌进其中,便要将她永远定格似的。那些琥珀,便是那样成形的。
她感到了一点慑人的压力,因此闭上了眼睛,但却没有忘记回答他的责问:“我的确没有说错啊,都是注定的,”她想了想,又轻声道,“难道放在今日,皇祖母再赐婚,连三哥哥你就会改变想法娶我吗?”
话出口时,她感到他屏住了呼吸。这可太过稀奇,每一次都是他将自己吓得要屏住呼吸,他也被她提出的这个假设惊吓住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