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首页 > 书库 > 三生三世步生莲(出书版)(163)

三生三世步生莲(出书版)(163)

作者:唐七公子

国师悔之不迭,暗恨:“可三殿下当初明明说……”

三殿下笑了笑,把玩着手中的一只军令:“我当初说了什么?难道告诉了你不同的做事步骤?”

国师蓦然想起来当初三殿下是如何说的。三殿下说,这桩事其实很简单,通过溯魂册找出人主,给他灌上几碗忆川水,红莲子去了何处便可得知。是了,步骤的确就是这么个步骤……

国师想死,补救性质地同谢孤栦打商量:“人主之墓贫道或可一闯,但忆川之水……冥主既已将人主的溯魂册借了我们,何不再做个人情将忆川之水也赠我们几瓶?”

孤栦君半点不讲情面:“无规矩不成方圆,冥司有冥司的规矩,此事本君却做不得人情。”

国师求助地看向连三。

三殿下鼓励地对他笑了笑:“我信你,你去吧。”

国师心如死灰。

孤栦君忽想起一事,找连三说话:“说起来,若让人主之魂回归他遗留下来的那副仙体,无异于是让他自无尽轮回中彻底苏醒。”他皱眉向连三,“虽然神族遗留下的史册中并未记载当日凡人在凡世安居后,人主为何要舍弃仙身步入轮回,但如今凡世已再不是当初的凡世,凡人们有了许多君王,他再不是人族之王,让他苏醒,可会于凡世有什么妨碍?”

三殿下并不以为患,神色如常道:“无妨,终归他早晚会醒,这时候让他苏醒,也不算太早。”

谢孤栦静了一静:“三公子心中有数便好。”

而后一个月,国师历尽千辛万苦,取回了人主仙体,拿到了忆川之水,还将季明枫本人药昏了从平安城中虏了来,发掘了自身的无穷潜力。考虑到清醒着的季世子会有什么疑问,国师日愁夜愁,最后他选择了让季世子一直昏下去醒不来。

一具仙尸,一位道士,一个昏睡之人,在大渊之森的树洞里待了十五日,等待着三殿下结束掉天下大事,来为人主换体凝魂。

连三在北卫求和的次日回到了大渊之森,用了七夜,将季明枫的魂魄自凡躯剥离,放入了那具金甲仙体之中,又以金丹催使魂魄与仙体相接,成功了。

次夜,国师盛来忆川之水,取下黄金面具,意欲灌入人主之口。

历经岁月沧桑流变,不知过了多少万年,其实黄金面具后就算是个骷髅国师也不会太吃惊,可偏偏面具揭开,那张脸却年轻而鲜活;如玉雕成的一张脸,同季明枫一个模样,像他从未逝去,只是睡着罢了。

国师大为震惊,三殿下倒不以为意,接过国师手中的忆川水,代他灌入了人主之口。三壶忆川水灌下去,三殿下决定趁人主未醒,先去他记忆中看看。

故而才有了大渊之森里这树洞之中,金甲勇士与白衣青年一躺倒一趺坐,一个凝眉定神专心施法,一个无知无识安然受之的情景。

卯时,闭眼趺坐的白衣青年重新睁开了双眼,国师赶紧上前:“殿下,可看到什么了?”

连三微微蹙眉:“被他发现了。”他瞥了冰榻上似在沉睡的青年一眼,揉了揉额角,“他应是快醒了。”他起身离开冰榻,立在一张玉桌之侧,执壶为自己倒了杯水,却只握着那水杯,半晌也没有饮下。

国师在他身后迟疑着唤他:“殿下。”他亦恍若未闻,只是想起了方才在季明枫,不,帝昭曦,他想起了在帝昭曦内心中的所见。

大约因忆川之水唤醒了人主沉睡的记忆,但人主本人却暂时未醒之故,潜入他的识海,无需三殿下操纵藏无突破他的心防,便自有久远记忆似浪潮般袭打而来。

是个黄昏,阴沉的天幕似口铁锅,笼住下方的原野。原野之上的一个部族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屠戮,四处皆是血、尸块和荒火。一个极小的人族孩子从那被荒火燎了一半的主帐中窸窸窣窣爬了出来。

孩子约莫三四岁,一脸脏污,抱着一把小小的弯刀。甫钻出帐子,他便发现了不远处有一头孟极兽正埋头啃咬新鲜血尸,孩子立刻僵住了。那灵敏的猛兽亦察觉了他,倏地抬起头来,一人一兽隔着荒火和硝烟对视。小小的孩子紧张地抿着嘴唇,慢慢举起了手中的弯刀,野兽似被激怒,嗷地吼叫一声猛扑过来。眼看那孩子就要命丧于孟极兽之口,半空中倏然出现了一道光,撞进光里的猛兽竟在刹那之间化作了灰飞。

一双少年自光中走出,均是秀雅的好样貌,白衣少年抬眼四望,叹息道:“又一个被带累的人族部落。”

青衣少年撇了撇嘴:“人族弱小,向来依附于神族,如今神魔妖鬼四族征战不休,小小人族,又岂能独善其身,被带累是必然,不过照这样下去,他们离灭族倒真是不远了。”

白衣少年瞧着不远处戒备地望着他们的孩子:“尊上说过,只要救下这孩子,人族便不会灭族。”

青衣少年也将目光投向那孩子,手抚着下颏揣摩:“真是他?尊上没有算错吧?对了,怎么尊上还不来?”

白衣少年垂眸:“父神又来姑媱山邀她入水沼泽学宫,兴许应付父神耽搁了。”

青衣少年仰头望天:“父神怎么还没放弃呢,被拒绝了得有十来次了吧,尊上她不喜欢上学,他来苦劝一百次,她也不会去的。”又叹息,“其实我觉得,她不如去上上学的好,也好转移转移她的注意力,毕竟将所有精力都花在收集八荒异花异草上,越干越痴迷,这也不是个事,太过宠爱那些花木,容易让他们骑到她头顶上。”

白衣少年责备道:“成天胡说些什么。”

青衣少年摸了摸鼻子:“我哪有胡说,莫不是你忘了尊上以玉罩覆其面、天下皆不识其颜的原因了?当初就是因她一心想将蓇蓉从她的嶓冢山老家移到我们姑媱山来,可蓇蓉她却嫉她美貌,恨她长得比自己好看,非要她立誓今生不以真颜示人,才肯到姑媱,她竟然也答应了……”

白衣少年咳了一声:“别那样说蓇蓉,她不过性子娇了些。再说,尊上至今依然最喜爱她,你如此说她,若让她知道了,怕要将整个姑媱都闹得翻过来,尊上听了亦会不喜。”

青衣少年踢着脚下的石子,郁窒道:“所以我说尊上她不如听父神的话去上上学,她在姑媱,满山的刁蛮花草尽仗着她的喜爱在我头上作威作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