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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生三世步生莲(出书版)(127)

作者:唐七公子

她的眼睛突然就红了,她努力地咬了一下嘴唇,大声道:“就是你不好!”却没有再执着地要脱下那件外衫。她低着头给自己挽袖子,挽了会儿就开始历数他的罪行:“你不理我,你也不见我,你还凶我,你还说烟澜比我好!”却因为说得太快又太愤怒,自己被自己呛住了。

连宋的手立刻抚上了她的后背,他似乎有些无奈:“我没有那样说过。”

她就回忆了一下,但脑子里一片糨糊,着实也记不得他方才说了什么,因此她点了点头:“哦,那就不是你说的吧。”

但烟澜比她好的这个印象一时间却令她悲从中来,她红着眼眶问连宋:“烟澜有我好看吗?”却不待他回答,自己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我觉得根本没有我好看!”

又问他:“烟澜有我聪明吗?”依然不待他回答,自己斩钉截铁地摇了摇头,“我觉得根本没有我聪明!”

再次问他:“烟澜有我体贴吗?”这一次她终于给了他时间回答,但他却并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她,他的容色终于不再冰冷,但那堪称完美的容颜里究竟包含了什么,她看不明白。她从来就看不明白连三,因此并不在意,她只是想,哦,这个问题他不想要回答。她就自己想了一阵,但关于体贴这一点她却不是那么自信了,因此有些犹豫地道:“那……我觉得我们可能一样体贴吧。”

她还想问得更多:“烟澜有我……”却烦恼地摇了摇头,“算了。”

在她安静下来时,他握住了她的手:“你不用和她比。”

但这似乎并没有安慰到她,她低着头,看着被他握住的双手,良久,她轻声道:“其实烟澜会弹琴,会唱歌,画也画得很好,她会的那些,我都不太会。”她努力地吸了一下鼻子,鼓起勇气向他坦白,“我、我特别不像话,我不喜欢烟澜,是因为烟澜其实是个好妹妹。”

“她是不是一个好妹妹,又怎么样呢?”他问她。

她突然扑进了他的怀中,她的手臂用力地环住了他的肩膀,她的脸紧紧贴住了他的胸膛,她哽咽着说出了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因为我害怕我不再是你独一无二的那个人,我害怕你早晚有一天会离开我。”

有一瞬间,连三屏住了呼吸。他不记得这世间曾有一个人,光靠一句话就能让他失了心绪乱了方寸。良久,他闭上了眼睛。却没有回应她的拥抱。

是的,他早晚会离开她。因此她需要早一点习惯。

今晚已然太超过了,这样下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他今晚根本不该来这个地方;或者就算来了,也不该出现在她面前;或者就算出现在她面前,也不该再给她亲近的错觉;或者就算他控制不住亲近了她,这个拥抱他也绝对不能回应——这一切都必须到此为止。

他握住了她的手臂,想要将她推开,却在此时,她抬起了头。那么近。

他再一次屏住了呼吸。

她像是要哭了,眉梢、眼尾、鼻尖,都染着樱花一般的红意,是温软的、鲜活的、带着悲伤的红,那红巧妙地点缀在雪一般的肌肤之上,令人无法移开目光。瑶池中有一种莲叫作舞妃,通体雪白的花盏,只是一点娇红染在花瓣的边缘,这时候的她,便像极了那种花。她漆黑的眼睛里蓄了泪水,含着孤寂和悲郁,就像是晖耀海的最深处。

她的眉梢眼底皆是情绪,是悲伤乞怜的意思,可她的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本能地维持着她的自尊。她只是那样看着他,她不常如此,或者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此时自己是这个模样,但那悲郁的美和那同样悲郁的柔弱却几乎令他无法抗拒。

但他终于还是在屈服之前推开了她。

可他忘记了她的固执,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她已再次抱住了他,身下的瓦楞一阵轻响,失神中他被她压在了身下。匆忙之中她的嘴唇扫过了他的颊边,是冰冷的唇,却像是一点火星烧过他的脸庞。

他蓦地看向她,她却没有注意,一只手撑着他的胸膛,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肩侧,她依然没有哭,脸上也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却用力地咬住了嘴唇,固执地看着他:“连三哥哥,你不许走,我们还没有……”

他猛地握住她的衣领将她拉了下来,然后他吻住了她的嘴唇。他感到了她身体的陡然僵硬,但这一次,他没有再放过她。

他的左手扣住了她的腰,使得她的身体紧紧贴住他,那亦使得她无法反抗,但她也没有反抗。他想她是被吓呆了,但她不能说话,因为她的唇被他堵住了。

他吻得有些用力,因此那红润却冰冷的唇瓣在他的唇舌之下很快变得温暖起来,亦变得柔软起来。她唇齿间有酒香的气息,更多的却是花香的气息。随着热吻的加深,那花香蓦地浓郁起来,她本能地喘息,换来的只是他更用力地咬着她的唇瓣,纠缠着她的唇舌。

在他的缠吻之下,她僵硬的身躯舒缓下来,脸上那悲郁的、樱花一般的红也变得冶艳,甚至整张脸都透出了粉意,像是一朵出水的木芙蓉花。手掌之下,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亦在一点一点升温。她全身上下唯一理智的似乎只有那双眼睛了,那带着泪意的眼底像下了一场大雾,含着茫然和惊颤。

她喝醉了,他乘人之危。他猛地停了下来。

月光安静地照在他们身上,照在银白的屋脊上,附近的树上,街道上,远处的街市上……远处街市的灯笼也灭了。整座城池都跌入了睡梦之中。

成玉不明白是否自己也跌进了一个睡梦之中,她呆呆地从连三身上起来,手指抚过自己红肿的唇,抚过自己的心脏,眼中满是震惊:“为什么……我不明白……”她轻声喃喃。她根本没有搞懂这是什么状况。这不能怪她。今夜她喝醉了,清醒时的她亦未必能掌控眼下情形,遑论她此时。

她看向连三。他仍躺在瓦楞之上。她的连三哥哥从来都那样坚定可靠,可此时他望着天上的银月,神色间竟出现了一丝脆弱,良久,他道:“我也不明白。不过,”他低声道,“你不用明白。”

“为什么?”

“因为,”他闭上了眼睛,“这只是个梦,这所有的一切,明早醒来,你就会全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