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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不出流年(原名“颜色”)(124)

作者:耳东兔子

莫琮曾经对她说:“颜子真,你知道吗,我真喜欢你这一股自信,你天生自然自信,却并不是盲目,不做作不矫情,不像有的人会给人厌烦和压迫感,只会让人觉得天然舒服,像土地里生出的庄稼一样。别人对你的恶意对你不是产生不了影响,可是那影响也很有限,只要你继续长在地里。”

莫琮没有,她从不曾拥有这样的自信,不,或许在工作上,她是有自信的。但是像颜子真这样的自然自信,其实也很少有人拥有。

最难得的是,她被打击得曾经想放弃一切,但当她拗腰起身,便立刻恢复天性。那样可爱的天性。

可是现在颜子真并不知道拿心里的这种感觉怎么办才好,这种……这种感觉,既奇妙又不安,既舒服又烦恼,问题是这还根本不是她想要的。

所以说,她只有沉默。只能沉默。

过了几天,莫琮忙完一个采访,仍和她约了去医院探望老同学,两人照例和老同学嬉笑怒骂一番,老同学的情况已经大为好转,到底年轻,恢复得快,心情也很好——保险公司和肇事司机的赔偿很顺利地在进行中。这有点得益于莫琮的人脉,当然颜子真也去找了她大舅舅帮忙。

老同学的父母也在病友的帮助下,在医院附近租了个短租房,准备等他出院后接他过去一直住到痊愈得差不多再回家,一是因为赔偿逐步及时到位,二是因为想趁离医院近方便复诊,将养得更好一点以免将来有后患,钱可以再赚,身体永远是本钱,趁年轻多养好恢复。莫琮和颜子真无比支持老同学父母的明智豁达。

有了短租房他们便可以买菜做饭炖汤,颜子真也就不用再天天跑医院了。她这个吃货就送了一套餐具和锅具过去。

同学的父母对颜子真和莫琮千恩万谢,两人都很不好意思,老同学比父母潇洒得多,一抱拳:“大恩不言谢,两位以后如果有事,只要一句话,我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咱就不说二话了。”

颜子真摸摸脸叹了口气:“我每天在家其实也没什么事,做几个菜而已,就有人闹着要来报恩,你这身价是不是太便宜了一点啊?”

莫琮说:“主要还是你的菜做得好吃,堪比什么琼浆玉液,那倒是不便宜,蛮贵的。”

颜子真作恍然状,逗得病房里来挂吊瓶的大眼睛小护士掩着嘴笑。颜子真笑嘻嘻对她说:“你得帮我澄清一下,这人真不是我男朋友,随便吃别人的菜就要报恩,下回有人给他满汉全席他得以身相许。太叫人不安了。”

老同学在她们俩的一唱一和之下做抱头鼠窜状,悻悻地说:“这还叫人活不活了。”

伊父母一声断喝:“别胡说!”

颜子真和莫琮憋着笑看着他,他投降:“我说错了我说错了。”然后叹气:“这简直是肯定的,除了我错了还能有谁错呢?”

整个病房的人都笑出来。

两人从医院出来,忽然觉得彼此都有些沉默,互相看看,异口同声:“有什么心事?”

莫琮默然,颜子真有些纠结。一时俱又沉默。

两人便在初春的街头慢慢并肩走。午后时分街上行人稀少,有风微微吹过来,树枝轻曳,淡淡的新生树叶清香绕在鼻侧,偶尔有不怕冷的少女绿衣黄裳带着轻淡脂香嘻笑而过。车声三三两两。

悠闲而安静。

颜子真和莫琮真正要好起来是莫琮那一场病后。莫琮交朋友很谨慎,但一旦认定是她的朋友,那就是两肋插刀型的。颜子真则比较随意,谁对她好,她就对谁好。也许家境好家教好生活顺利的人都有这样的性格:他们不吝于付出,就算付出后得不到回报也完全不以为意,因为他们的拥有非常丰盛。

不过颜子真大学时其实挺遭人恨的:她经济异常优裕,读书做事却皆散漫无度,考试嘛只在临考前抱抱佛脚,别人拼命争取的在乎的事情她从来一笑置之,虽然性格明朗大方,但中文系的学生大多都有一股清高傲气,有这么一个人在身旁,心气总有点不平,开始就总对她侧目。

直至大学后半期,大家渐渐成熟,也开始接触社会,慢慢心平气和,颜子真的朋友便越来越多,但届时和莫琮早已经成为好友。莫琮的好处在于,她清楚明白自己的性格缺点,努力修正,力不能逮时便能认真正视它,承认它,所以一开始她就不是侧目颜子真的那些人之一,而当颜子真付出真诚,她便毫不犹豫地认定了这个好朋友。

一对家境、经历、工作都大相径庭的好朋友,能经历这么多年仍然要好如初,两个人的性格都要非常包容和友爱才行。当然,既已走到现在,早已心有灵犀,为对方考虑根本是下意识的行为。

春风吹得人微醉,走了好久,颜子真也想了好久,才说:“莫琮,我好像,对邓安的感觉有点不对劲。”

☆、90|5.22

莫琮大吃一惊,停住脚步,转头看她:“什么?你不是跟盖瑞……你怎么会……邓安……什么?!”她再也没想到颜子真的沉默是为了这个,那岂止是吃惊,直接就是惊吓,一时张大了嘴合不拢来。

颜子真极少见到莫琮这么失措的表情和零乱的言语,竟忍不住被弄得有点心虚似的,一时接不上话,两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莫琮才组织起正常语言:“你对邓安什么什么感觉不对劲?发生了什么事?”

邓安?邓安?!

虽然她在哈尔滨冰雪大世界那天晚上对着邓安说过:幸亏颜子真选择的是盖瑞而不是你。那也是因为她敏感地感觉到邓安对颜子真的某些不同,但是她很明白颜子真对邓安是无感的,说那句话其实有点警示邓安的意思:别撩拨颜子真。

为什么她确信颜子真对邓安无感?因为颜子真几年来偶尔提到邓安一直表现出来的是对邓安的嘲弄和些微的厌恶,又不是那种频频提起,而是的的确确生活中没有邓安的空间——她连提都很少提到他。

可是颜子真给了她一个这么大的惊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颜子真对邓安的感觉不同?

她皱了皱眉,突然想起在邓安家里时的颜子真,心中“咯噔”一声。

颜子真看到她的神情便明白了,赶紧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虽然……也有点关系,但,不是因为那个。哎呀,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