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园反应过来,“你在开车么?还跟我打电话?”
那边安抚,“开了蓝牙,没事。”
话音刚落,前方刚好拐进第一条东街口,徐燕时打了个方向盘,“机关及幼儿园,现在关门,但是明天应该会有很多小朋友。”
向园仰头看空中的明月,四周空谧,树梢间沙沙作响,耳边是他低沉的呼吸和声音。
她静静听着。
“包子铺,明天小朋友们应该会在这里吃早餐。”
说话间,他又拐进一条笔直的街道,徐燕时看了眼窗外还亮着灯的文具店,“文具店,小朋友们正在挑选明天上课要用的笔。”
说话间,车子又快速驶过密密匝匝的栅栏,里头亮着一盏昏黄的路灯,栅栏里是一个小型篮球场,“篮球场,男生们的战场……”
而后,他途径初中部、高中部、游泳馆、商场、网吧、电竞馆……游戏厅。
“初中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懂,觉得女生很麻烦。”
“高中的时候,他一时瞎了眼,拒绝了一个现在很喜欢的女孩。”
“他曾经也很喜欢游泳。”
“他曾经在网吧里呆了两个月,为了帮他兄弟陪一个女孩打游戏。”
“他也曾迷失过,觉得世界很可悲。”
“他现在重拾梦想。”
最后车子缓缓停在黑漆漆的科技馆前,头顶几个大字,很刺眼。
徐燕时降下车窗,这边已经彻底偏离了市区,树影婆娑,不是嘈杂的闹市区,车声寂寥,偶尔闪过一两声鸣笛,耳边只剩下柔和的风声。
“他会重新登上顶峰,会给那个女孩想要的一切。向园,看导航。”
手机上,导航整整绕了一个圈,而这个圆圈里的一条条网格线,全是他刚才行驶过的痕迹,像一个平面图地球,也像一颗卫星。
向园憋了一整晚的眼泪,忽然在这个瞬间落下来。
“向园,这是我的世界。”徐燕时一只手挂在降下的车窗沿上,一只手举着电话,侧头盯着窗外那闪红的科技馆几个字说。
欢迎你啊,我的女孩。
第44章
半小时后,一辆银色的五菱宏光在路旁急促地停下来,刺眼的车灯打在徐燕时的脸上,他靠着车门,不耐地眯了下眼。下一秒,老庆扛着桶油就吭哧吭哧过来了,徐燕时过去把油箱打开,被人谑了:“怎么回事?今天出门没带脑子?不看油表就开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徐燕时难得没回嘴,躺平任嘲。
“你要是带个女的来这,我他妈还能理解,你自己一个人?鬼打墙啊?”老庆终于抓到机会谑他了,叽叽喳喳说个没完,等他拧开油表箱的盖子,一拍脑门傻眼了,“操,没拿漏斗,倒不进去啊擦,万一漏出来……等会你开车回去的路上炸了怎么办?”
“我不是让你带了?”
“我靠,你大半夜打我电话,我从被窝爬出来,一着急,我就给忘了。”
徐燕时打开车门,从后座上找了张彩色的广告硬纸,不知道谁塞的,然后随手折了个漏斗的形状,老庆一旁看着,忍不住叹息,这学霸的反应到底是快,盯着那快成型的自制漏斗,言归正传:“你今晚到底在这干嘛呢?”
徐燕时手指娴熟,在底下撕了口,不遮不掩地说:“表白,追人。”
“……”
老庆下意识哦了声,两秒后,大脑闪过一道光,他乍起,尖叫:“表白??!”
“嗯。”
“向园啊?”老庆用脚趾头想想,都觉得是她。
他毫无意外,表情冷淡地继续做他的漏斗,说出口的话却是做作的意外:“这都被你知道了。”
徐燕时这人,其实真算不上什么谦谦君子,光老庆这几年对他的了解,耍起心眼来,没人敌得过,还是那种对方还在蠢蠢欲动跃跃欲试的拔刀状态,人已经收刀入鞘鞠躬谢幕了。
“装尼玛啊,”老庆看他这模样,“人答应你了?”
“没,”徐燕时把做好的漏斗插进油表箱口,“不过答应我考虑下。”
“看不出来这向妹子这么难追?考虑啥呀,你这种极品男人,她还考虑?”
“可能考虑以后孩子叫什么吧?”
“……”老庆气昏,“你能不能有点紧张感?”
“不紧张我今晚能开完一桶油?”
老庆想起来,“油钱别忘了转给我,哥们最近手头紧。”男人之间比较直接,这种要钱方式比女生之间直白的多,更不会产生隔阂。
“转了。”徐燕时早就转了,老庆捞出手机以前,十分钟之前转的,徐燕时这方面比大多男生都自觉。
“家里出事了?”徐燕时问。
老庆:“不算,就是我妈最近老毛病又犯了,城里乡下来来回回跑,结果在车站把腿给摔折了,现在又住院了,我就想在城里给他俩买套房子,省得以后这么来回跑。前两天看好了一套,首付是够了,明年争取把装修费挣到吧。”
听到这,徐燕时忽而抬眉看他:“你真不打算回北京找份工作?”
“正要跟你说这事,你猜我这次在北京的比赛上碰见谁了?”
徐燕时叼着根烟,等下文。
“卢骏良,这兔崽子也参加比赛来着。妈的,差点跟他干起来,”
徐燕时咬着烟笑了下,慢悠悠低头吸燃,“他又说什么傻逼话了。”
徐燕时很少骂脏话,偶尔也会蹦出一两句,那冷淡的声音听起来也挺有味道,也就这清清冷冷的劲儿,才会让向园觉得他干净得一尘不染。
老庆哼唧,“我压根没听他在那哔哔什么,在他喝的水里,吐了口痰就走了。不过,我也决定了,还是回北京,其实上次辞职,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厌烦了城市里那种快节奏的生活,就想着回来陪陪你。但想想,人还是得往前走,我不结婚,至少得把我父母安顿好了。再回去打拼几年吧,这次得赚够了本再回来,我还得弄死卢骏良那丫的。让他在北京逍遥两年,都他妈拿自己当根蒜了,也不想想当年怎么求爷爷告奶奶地让咱们别削他。”
“我准备辞职了,去上海。”徐燕时漫不经心地把烟拧灭在一旁的垃圾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