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于好扶着沈希元下了车。
她猛然发现这景熟悉,似乎又回到刚才抛锚的地方了,警惕地四下环顾,发现那美女正坐在一辆敞篷的轿跑里抽着烟,车身侧面线条很好认,是一辆小玛莎,少说也三四百万。
陆怀征说这村叫烟骆,拉祜族。没几户人。村口立着块石碑,刻着隽红的字——烟骆。
沈希元蹲在路边,扶着一棵树在干呕,早饭没吃,午饭没吃,胃里空空荡荡实在没东西可吐,
于好没带纸巾,下意识转头问车上的陆怀征,“有纸巾么?”
他车上哪有纸巾。
陆怀征熄了火,从车上下来,再回来时,手里多了包纸巾直接递给沈希元。
“谢谢。”沈希元说。
陆怀征靠上车门,挺随意地回了句:“客气。”
于好把沈希元擦完的剩下半包纸巾递还给陆怀怔,靠着车门的人一怔,就听她说:“还给那位美女,谢谢。”
陆怀怔抱着胳膊垂眼看着,没听明白:“什么?”
“出卖色相”换回来的纸巾,谁稀罕。
于好瞪他,刚要说话。
那美女不知道什么时候过了来,手上还拎着两瓶水,笑着站到他们中间,将两瓶水分别递给她和沈希元,然后分了支烟递给陆怀征。
沈希元接了。于好没接,她礼貌地说了声:“谢谢,不用。”
美女挑眉,倒也没太在意地把那瓶水往陆怀征的车里一丢,转头去跟陆怀征搭话,下巴朝于好他们一指:“你朋友啊?”
陆怀征正低头虚拢着火点烟,听见她问,眼皮一抬,手微顿,很快又垂下去,含着烟嗯了声,把烟吸燃,然后从唇上取下来夹在指间,微吐了口气。
于好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身上那股放荡不羁的性子其实还在。
就像此刻。
他靠着车门抽烟的模样,跟旁边这个美艳的女人,太搭了。
脑海忍不住盘旋女人刚才那幽怨的一句——
“这次已经很久没来找我了。”
有个问题,她一直不愿意深想。
这十二年,他应该有过女人吧,陈瑞说他是处男,于好一直认为是玩笑,凭他这股风流性子,于好觉得他一定有过女人。这股感觉太浓烈,就像现在,对面两人身上传达的这种气息。
后半程山路,谁也没说话。沈希元精神萎靡地靠着车后排,车前排是一片死寂。
等车子开进军区,还没停稳,于好就率先开了车门下去,差点一个趔趄栽在地上,陆怀怔摔上车门下来就是一通训:“车停稳了再开车门不知道?这点道理还要我教你?”
于好没搭理他,拿下后座上的资料,转身要走。
被陆怀征拉回来,丝毫不管不顾沈希元是否在场,“闹什么脾气,站好!”
于好被人拎正。
刚巧孙凯等人准备上训了,慢慢悠悠朝他们这边围过来,笑眯眯地扫了一圈,问陆怀征:“邵峰找你一中午,说你今天药还没吃呢。”说完,眼风从另外两人身上一过,看这模样是刚从外头回来,“你出去了?”
陆怀征低头看着于好,淡淡嗯了声。
听见这话,于好猛然一抬头,惊惶地撞进他平淡深黑的眼底。
没吃药?
他神色未改。
孙凯见这大爷是一副要训人的架势,哪敢掺和,招招手,准备带人离开。
陆怀征喊住他:“等下。”
“啊?”孙凯回头。
太阳光灼灼,陆怀征的眼神却比那光还热,直直地只盯着于好一人。半晌,他终于收回视线,看了眼一旁始终斯文立着保持风度的沈希元,对孙凯介绍说:“这位是沈希元,于好的师兄,韩教授让过来的,你带他先去我隔壁那间把东西放下,我等会去给总区打个报告。”
孙凯点点头,过来领人。
谁料,沈希元精神恢复,视线笔直地看着于好问:“师妹一起走?”
不等于好回答,陆怀怔直接:“她等会。”
沈希元没理他,而是等着于好的答案。
于好愣了半晌,说道:“师兄,你先走吧,我等会去找你。”
沈希元淡淡一笑,风度十足:“好。”
孙凯带着沈希元往宿舍楼走,其余人去上训,场楼里就剩下两人,太阳灼灼地晒着。
于好率先问:“你今天药没吃?你不是说你吃了吗?”
场楼里太阳大,陆怀征微微侧过身,把于好罩进自己的阴影里,遮得严实,才轻描淡写回:“等会就去吃。”
于好没注意这些,就见他这不甚在意的态度,气急败坏地瞪着他,脚下已经没忍住狠狠踢了一脚过去:“你干脆别吃了!一了百了,省的我整天为你提心吊胆的!”
陆怀征没躲,高跟鞋的后跟毫无防备且用力地踹在他小腿肚上,那一脚是真的用力。
他人没动,倒抽一口冷气,呲牙咧嘴地缓了会儿。
按照平时受这么一下,应该不至于挪不动步,他那几天大概是吃药的缘故,身体各方面的素质都不如从前,被于好踹了那么一下,竟疼抽了,要不是强忍着,差点就疼出声了。
再抬头,那丫头已经雄赳赳气昂昂走了,他扶着车门,无奈地笑。
隔天。
陆怀征跟孙凯下了训走进食堂,看见于好跟沈希元面对面坐着吃饭,孙凯找了张胳膊的桌子坐下,又悄悄打量了眼陆怀征,心底满是疑惑,杵着筷子在陆怀征耳边说:“我说你,搞了半天给自己带回来一情敌?”说到这,他冲陆怀征竖了竖大拇指,即时嘲讽又是赞叹:“论胸襟,我还是佩服你。”
陆怀征面无表情地低下头:“不劳费心,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孙凯一愣,呷了嘴,“什么意思?”
陆怀征露出一惯的淡笑。
他这人,板着脸的时候大多没生气,真生气的时候,脸上就是这种平淡的笑意,看得孙凯心里直发毛:“我今天碰上许烟骆了,人问我,孙队这次怎么这么久都没来找我了呀。”
孙凯吓得,“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孙队刚生了一大胖小子,在家奶孩子呢。”陆怀征斜眼看着他冷笑。
“靠,这许烟骆至于么!救她一次,还真要以身相许啊。”
陆怀征目光却盯着另一边,淡淡地说:“姑娘认死理,你找个时间跟人说清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