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总有一个人,总是默默路过球场,却从不往里头看一眼。
……
阮荨荨上厕所的时候看见护士小姐们一个个趴在窗口探着脑袋。
她好奇地一瘸一拐走过去,戳了戳刚刚给她做手术的那个小护士,“哎——看什么呢?”
小护士转身一看是她,有些激动地说:“打比赛呢。”
她向来对篮球这些不感兴趣,就一帮傻大个抢着往一个框里扔球有啥好看的?阮荨荨哦了声,准备往回走,余光不经意瞥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他运球的样子很干净帅气,跑起来身形矫健,脚下生风,一个漂亮的假动作绕开对方球员,利落起跳投篮,毫不拖泥带水。一系列动作做起来行云流水,漂亮至极。
球精准地落进篮筐里,他浑身都是汗水,在球场上发挥自如。
这边又是一阵低声喝彩。
阮荨荨目光盯着那个身影,戳戳小护士,问:“他也是你们医院的?”
小护士激动地脸颊红扑扑,说:“他要是我们医院的,估计早被这群女人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他是萧医生的弟弟,经常来找萧医生的。”
“他是做什么的?”
小护士想了想,“听说是做游戏软件的。”
“他经常来你们医院么?”
“嗯。”
“他有病?”
小护士瞪着眼睛看着她。
“没病干嘛一直来看医生?”
“……”
……
打完一局,学弟们缠着周时亦要请他吃饭,被萧南生呵斥回去,两人并肩走回更衣室。
萧南生打趣道:“脑残粉这么多很困扰吧?”
周时亦瞥他一眼,不说话。
萧南生会意,闭嘴。
哼,就知道装酷。
周时亦先洗完澡,换上来时的衣服,清爽帅气,靠在更衣室的门口抽着烟等萧南生。
萧南生走了出来,“你等我一下,我先去查房,查完再过来找你。”
周时亦拧灭烟头,双手插兜,没什么表情,“我跟你一起去吧。”
萧南生看他一眼,“怎么,还怕我跑了?”
周时亦:“你放我鸽子不是一回两回了。”
萧南生哈得一笑,“行吧行吧。这回真是去查房,我今天早上刚给一个病人做了个手术,这姑娘挺有意思的。”
周时亦面带嘲讽:“你这是去查房还是去看姑娘的?”
“你别说,这姑娘还真挺有意思的,这一年来我接过大大小小不少的手术,中间也有遇过麻醉没用的,那个哭天抢地的……可这姑娘特能忍,今天一声不吭,做完了整个缝合手术,中途居然还有空问我有没有女朋友,你说她有意思没意思?”
周时亦冷哼一声,“她是对你有意思吧,这种女病人,你不是每天都能遇到么?”
☆、08
萧南生和周时亦踏进病房的时候,阮荨荨正吃力地坐在床上挪动,脚上打着石膏,硕大无比,手上还绑着纱布,样子笨拙又滑稽。
萧南生走过去扶住她,口气公式化:“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阮荨荨笑笑,看上去心情很好,“刚刚还有点儿呢,看到你我就舒服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啊。”
其实这话她真没有别的意思,就好像小时候肚子疼,只要到医院看到医生好像就没那么痛了,一个道理。
萧南生低笑。
她转过头,余光忽然扫过门口一道熟悉的影子,虽然被萧南生高大的身躯遮住了半个人,不过并不影响她认出他,阮荨荨往旁边挪了挪,一览无余,那人倚着门框,姿态悠闲。
阮荨荨淡定地冲他挥挥手,“嗨——”
周时亦盯了她一会儿,下一秒,直接面无表情别开眼,当做没看见。
阮荨荨知道他不待见自己,但是这么明目张胆的不待见还是让她心里有丝不爽,于是她冲萧南生摆摆手,“萧医生,你让一下。”
萧南生看看门口的周时亦,又看看病床上的阮荨荨,来回打量了一会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听话地往后退了一步。
“周时亦,你过来。”
那人站在门口,拢着夕阳的余晖,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发着淡淡的光。他的黑色短发削剪极短,看上去干净利落,刚好衬托他的脸型,轮廓硬朗俊气,身体线条流畅,双手插兜倚在门边,视线落在窗外,听见她叫他名字,这才淡淡回头看她,没什么情绪:
“就这样说。”
萧南生不知何时走了出去,他是一个很敏感的男人,这病房里“噼里啪啦”冒起的火花,他想当做看不见也难。
病房内,阮荨荨也不说话,就靠在床沿双手抱胸,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
一副不想理我啊,那我就烦死你的架势。
最后还是周时亦走到病床边,身形高大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不善:“说吧。”
阮荨荨不说,就是一直看着他,如果眼神是冰碴子的话,周时亦现在身上大概已经有几百个窟窿眼儿了。
“不说我走了。”他转身要离开。
袖子忽然被人拉住,“周时亦,你还记得我么?”
那人高高在上地睨着她,微挑着眉,不言不语。
阮荨荨眨眨眼:“你真的不记得我是谁?”
周时亦表情如旧,眉宇之间有股淡漠疏离,跟那晚在小黑屋里挑逗她的样子,判若两人。
“我以前也是一中的,不过我升高一的时候你已经毕业了,我还看过你洗澡,你还记得么?”
“……”
她还真有脸提啊!
脸多大啊!
而且,那是看吗?偷看和看,虽然只差了一个字,意思可大相径庭。
……
阮荨荨其实也没想提这个,但是他们俩之间的交集只有这个印象略显深刻,足以让他想起她。
周时亦高三最后一个学期,学习氛围比较紧张。班主任每天早上在讲台上脸红脖子粗、唾沫横飞地做训话。时间确实紧迫,周时亦也从原先的每天打一次球,变成了一个星期打一次球。
这天,晴空如洗,阳光照旧。
周时亦刚跟队友打完球,一边挎着书包,一边拎着球走回家。
他从小跟着外公和姐姐一起长大。高一,外公脑溢血去世,他跟姐姐卖了祖宅,在学校附近租了一套房子。租的小区是旧式的学区房,多年油烟熏闷,墙面上都是一条条黑色污垢,墙皮剥落,掉落着一块块粉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