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她很想冲出去,抓住周老师,告诉警察他才是凶手。然而,她知道这么做只是白费口舌。她凭什么呢?就凭她在雨水管网里听到了他的声音?换作是谁都很难相信一个小女孩这样的证言。更何况,她只是「听到」,并非「看到」。
难道就让这个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吗?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呢?
犹豫之间,周老师已经扬长而去。她只能向那个看起来还算面善的年轻警察打听情况。虽然他口中的「DNA」「手印」什么的让她似懂非懂,但是,听上去,文森特是凶手已经板上钉钉。
她不得不承认,文森特真的可能强奸并且杀死了那些女人。可是,他是在周老师的指使下做的啊。
离开公安局后,她依旧觉得胸口憋闷,几乎想大声叫喊——那个衣冠楚楚的人其实是个恶魔!
然而,她只是在街路上游荡了一会儿之后,买了些食物,就又回到雨水管网里。
她的确无能为力。即使是马娜,也完全不知道想弄死自己的就是周老师。
想到马娜,她突然意识到支管道里的咀嚼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止了。她侧耳去听,只能依稀分辨出细微的窸窣声,而且,越来越远!
她的心一沉,迅速点燃蜡烛,向支管道内照去。果真,马娜刚才躺卧的地方只剩下两根鞋带和半瓶水,人已经无影无踪。
她急了,立刻钻进支管道里,疾奔出几步后,就看到马娜正背对着自己,小心翼翼地在十几米开外爬行着。
「你给我站住!」
听到她的吼声,马娜颤抖了一下,但很快爬起来,赤着脚向前狂奔。然而,那僵硬的双腿完全不听使唤,仅仅跑出几米,马娜就向前扑倒在地上。
又惊又怒的她跑过去,径直扑向还在挣扎的马娜。蜡烛脱手而出,撞在管道壁上,熄灭了。
黑暗中,两个人在管道里厮打着。她很快把马娜骑在身下,接连抽了她几个耳光。马娜拼命地在她身上抓挠着,不停地尖叫。被抓伤的部位传来阵阵剧痛,这让她越加愤怒。刹那间,曾被马娜嘲讽、凌辱的往昔涌上心头。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双手扼住马娜的脖子,越掐越紧。
马娜的叫声顿时被卡在喉咙里,变成断续的呻吟。她的双腿踢打着,双手死命地抓着扼在自己脖子上的手,竭力想要挣脱开来。
她死死地盯着马娜。尽管看不到对方的脸,但是那从涨红渐渐转向青白的脸、上翻的眼球、半吐出来的舌头仿佛就在她的眼前。
掐死她。
这是她脑海中仅存的一个念头——直至马娜抓挠的双手越来越无力……
直至这濒死的女孩模糊不清地挤出两个字:「妈妈……」
她瞬间就清醒过来,立刻松开双手,翻身从马娜的身上下来,手脚并用地向后退去。
同时,她的心脏似乎刚刚恢复跳动,全身凝固的血液也奔流起来。她大口喘息着,宛若一条被扔在岸边的鱼——好像她才是那个被扼住咽喉的人。
马娜一动不动地躺着,几秒钟之后,突然发出一声长长的呻吟。紧接着,她就痛苦地蜷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她呆呆地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足足十分钟后,她费力地爬起来,在地上摸到蜡烛,又拽起瘫软的马娜,慢慢地把人拖了回去。
重新把马娜的双手反绑在身后,又绑上她的双脚。马娜还在半昏迷的状态下,任由她摆布。然而,她还是几乎耗费掉全身的力气。做完这一切之后,她没有停留,喘息着走出支管道,沿着主管道蹒跚而去。
她不敢再和马娜待在一起,否则,她不知道自己还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刚才那骤然生起的杀意,已经吓到她了。
顾浩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夜幕降临。偶尔,他会停下来,默默地注视着走过的年轻女孩。然后,在对方或惊讶或厌恶的目光中,移开视线,慢慢地走开。
酒意已经散去大半,他的脑子越来越清醒。他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因为,酒精带来的麻醉感一旦消失,种种烦恼和疑问又会涌上心头。
邰伟对事件的还原没错。苏琳也卷进了那起连环杀人案中。这使得找人和破案两件事变成了一件事。其中勾连的却不仅仅是苏琳一个人。顾浩隐隐地意识到,目前的状况已经开始向越来越复杂的方向发展。尽管破案的事情可算暂时告一段落,然而,找人这件事却还没有结果。
通往结局的路,可能只有一步之遥,也可能远不可及。他看不清,摸不透,只能被动地向前走。他甚至觉得,自己的余生可能都要在这条路上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