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失态的妻子让马东辰更加心乱如麻,不过,韩梅的话倒是提醒了他。
「所以,」马东辰把韩梅从地板上拽起来,「我们绝不能让警方介入这件事。」
韩梅的哭声戛然而止,满脸是泪的她呆呆地看着马东辰:「那怎么可能……」
「可能!」马东辰咬着牙,语气不容辩驳,【我去跟苏家人谈谈。】
第3章 隐秘之事
1994年5月23日,星期一,阴转多云。
我知道老天爷不会眷顾我,那场雨没有来。
不过这不要紧,该发生的已经发生,而我也做了一直想做却没做到的事情。
现在是下午的地理课。因为我的成绩一直很不错,所以,姚老师认为我通过地理会考完全没问题。好心的她允许我在地理课上干点别的,所以我才可以写下这篇日记。
写日记对我而言,与其说是一种习惯,不如说是一种倾吐。我没有可以诉说的对象,只有日记本是从小陪伴我长大的朋友。更何况,今天发生的事情,一定要记下来。
早晨起来,我看着窗外阴沉的天气和干燥的地面,没失望,也没太沮丧。这只不过是我无数个没有实现的愿望之一而已。我现在担心的是干瘪的牙膏皮和那双前途未卜的白球鞋。
鞋子还好,牙膏和粉笔暂时遮挡了墨迹。缺点是,在鞋子外表已经形成了一层厚厚的硬壳,稍加触碰,硬壳就会开裂、掉渣。我看着这双脆弱的「白」球鞋一筹莫展。还在犹豫的时候,卫生间里传来妈妈的喊叫。看起来,她已经发现被我浪费掉的牙膏了。我不想在已经足够心烦的时候再挨顿责骂。所以,我换了一双便鞋,用报纸把球鞋包好,背上书包跑出了门。路过公共厨房的时候,我看到了那两个扣在一起的盘子,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在校团委办公室,我换上了那双白球鞋。周维国老师从柜子里把国旗拿出来,催促我们赶快去操场。我不敢快走,生怕那层硬壳分崩离析。周老师很快就注意到了我的怪异姿势,没等开口询问,他已经看到我脚边那些白色的碎渣。
「我的天!」周老师瞪圆了眼睛,「你穿的是什么?石膏吗?」
来不及解释了,也没法解释。我红着脸,低着头,一步步蹭到操场上。然而,更大的问题来了。我和其他三个护旗手要在全校师生面前,踢着正步走到旗杆下。
迈开第一步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
几秒钟后,我清晰地听到人群中开始窃窃私语。随即,就是越来越响的哄笑声。我知道,最刺耳的声音肯定来自马娜。她一定用手指着那随我的脚步散落一地的白色碎渣、逐渐现出斑斓本色的球鞋,和宋爽、赵玲玲一起嘲笑我。
好吧,好吧。
就这样,我在几百个诧异、不满和嘲弄的目光中,一路踢着白粉飞扬的正步,面无表情地走到了旗杆下。当国旗被展开时,我的脸暂时被遮挡在一片红色之后。我忍不住睁开了眼睛,并在半秒钟之后就找到了他的脸。
杨乐没有笑,更没有盯着我的球鞋看,只是一脸凝重地看着国旗。我知道他此时想到的肯定不是多少先烈的鲜血染红了这面旗帜,他只是不想成为那些让我尴尬的目光之一而已。
国歌奏响,国旗也缓缓向旗杆顶端升起。我仰面向国旗行注目礼,在飘扬的红色旗帜之上,看着正在空中慢慢聚拢的乌云。
升旗仪式后我就换上了便鞋。然而,那双「白」球鞋仍然成了同学们讨论的话题。许多人甚至在课间休息的时候特意跑到我的座位旁,就为了看看椅子下那双掉渣的球鞋。我很想扔掉它,但是我不能。因为只要这双鞋子没有开胶或者断掌,父母就不会给我买一双新的。在他们看来,鞋子是拿来穿的,只要能穿就好。那些斑斑点点完全不是问题。当然,我也可以故意把这双鞋子弄坏,然而这又是一道数学题:爸爸要卸掉几车玻璃,才能换来一双球鞋?
这双鞋子带给我的「明星效应」并没有持续多久,午休的时候,大家就已经对它失去了兴趣。我也乐得轻松。不过新的麻烦在等着我:早上急于出门,我没有带午饭。从昨天晚上到现在,粒米未进的我已经饥肠辘辘,并且开始无比怀念厨房里那两个扣在一起的盘子。当同学们开始在教室里打开饭盒,各种饭菜的香味飘荡于座椅之间的时候,我悄悄地离开了。
在卫生间里灌了一肚子凉水,虽然解决不了什么实际问题,但是饥饿感好歹减轻了一些。我擦擦嘴巴,慢慢地走向礼堂。
今天要排练《海的女儿》——英语音乐剧,本届英语节的压台节目。现在是午饭时间,排练厅里应该没有人。躲在这里,既可以避免被人发现没吃午饭的尴尬,又可以安静地独处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