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苏说:“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总之这道题只能由你来解。”
苏鹤亭不想解,他其实有些忘记该如何解锁了。
老苏凑近一些,在键盘上敲敲打打,说:“我们解锁的,就是在为雇主破解相似的题。喏,很简单吧?你稍微动一动脑筋就能解决。”
苏鹤亭索性撑起脸,再次看向老苏,道:“你很怪,非要我解题,这里面肯定有不対劲的地方。”
老苏说:“我哪里怪?我很正常的,爸爸以前也总喊你解题好不好!”
苏鹤亭道:“好什么,我现在赶时间,不能做太久的梦。”
老苏双手合十,做出个祈求的动作,像以前一样,说:“求你啦,不要这么冷酷,帮我解完。”
苏鹤亭已经察觉到问题,他做梦从没这么清醒过,况且老苏执意要他解题这件事太不寻常,让他不得不怀疑这背后有人在捣鬼。他用手指点在自己的太阳穴,道:“我有个想法,这不是梦吧?是有人在我脑袋里设置好的剧情。”
他和老苏分开许多年,从没联系过,就算是真的做梦,他也只会梦见以前。主神系统把他的记忆拆得七零八落,他怀疑它们看过其中有关老苏的那部分,并且在自己脑袋设置出这一段剧情,目的就是用老苏骗自己解锁。
“対不起,假老爸,我就是这么冷酷,这道题你留着自己做吧。”苏鹤亭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他站起来,“虽然我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做到的,但你跟我爸确实挺像的,只不过我已经玩腻了过家家的游戏,到此为止吧,拜拜。”
他不知道怎么醒过来,打算随便碰碰运气。在他转身的同时,老苏也站了起来。
“小苏,”老苏不似从前光鲜,因为胡茬,他整个人显得有些落魄,好像在匣子里放久的苹果,“你等等。”
苏鹤亭已经走入黑暗中,并发现了门。他摸到门把手,“哦”了一声,停在那里,等着老苏说下一句话。
老苏转过身体,跟苏鹤亭隔着椅子。他背不如以前直,影子也薄得像纸。他停顿半晌,说:“你的心太软了,还愿意给我辩白的机会。”
苏鹤亭道:“我只是想听听主神系统能做出什么样的回答。”
老苏说:“可是対不起,爸爸没有要辩白的话。”
四根手指也能生存,这就是老苏対那场分别的回答——他默认了抛弃,也不想为此狡辩。有人说爱胜过本能①,但他做不到。
老苏说:“小苏,你比我勇敢多了,如果有一天你成为父亲,一定比我好一万倍。”
苏鹤亭偏了偏头,觉得这句话一点都不好玩。他道:“不哦,我才不想成为谁的爸爸。”
说完,他拉开门,就在这一刻,他听见老苏在身后急切地说:“小苏,我其实想提醒你——”
叮!
脑袋里的画面陡转,宛如拆开的礼盒,光从四面八方透进来,紧随其后的还有其他嘈杂声。苏鹤亭想回头,却睁开了眼,眼前是一片灰色。几秒后,他才确信自己醒了。
“可恶,”苏鹤亭深吸一口气,想把盖在脸上的布吹走,“我还没死!”
布被掀开,率先露出的是谢枕书的脸。苏鹤亭说:“干吗盖住我?”
谢枕书道:“窗外的光太闪了。”
苏鹤亭“哦”一声,目光飘出去,看到昏暗中的窗户,外面果然有灯在闪。不知道是什么时间,天还是暗的,屋内最亮的是十字星。
谢枕书摸到苏鹤亭的额头,问:“头还痛吗?”
苏鹤亭说:“痛,超痛,痛死了……”
谢枕书给他贴了一张酷似创口贴的降温贴,苏鹤亭这才发觉自己体温惊人。他抓住谢枕书的手,侧翻过身体,把脑门磕在谢枕书的掌心里。
长官很敏锐,他俯身过来,用另一只手拨乱苏鹤亭的头发,道:“一会儿就不痛了。”
苏鹤亭说:“真的吗?你可不要骗我。”
“嗯,”谢枕书迟疑一下,道,“骗人是小狗。”
苏鹤亭闭上双眼,过了片晌,他说:“我做了一个梦。”
谢枕书道:“嗯?”
苏鹤亭说:“我梦见我老爸,他应该是假的,但又很像真的。”
谢枕书道:“他说了什么?”
苏鹤亭说:“他喊我解一道题,我们又把它叫做锁。奇怪,那道题我记不清了……”
他本以为这个老苏是被主神系统设置出来诱导他解题的,可老苏最后那句话让他有些怀疑,比起诱导,老苏更像是在暗示他什么。
暗示什么呢?
苏鹤亭没有头绪,他想起爆炸,便睁开眼,准备问问情况。怎料他一睁眼,就跟挤在角落里的秦鸣目光対了个正着。
苏鹤亭:“……”
秦鸣凶起一张脸,又觉得自己没什么杀伤力,便率先开口:“看什么看,我没偷听,娇气包!”
苏鹤亭说:“行,我是娇气包,你羡慕啊?”
秦鸣最受不了他这种语气,把毯子快拧成了麻花,道:“谁羡慕了!”
苏鹤亭说:“不羡慕你干吗一直盯着看?不许看。”
秦鸣闭上眼:“不看就不看。”
苏鹤亭尾巴在身下敲了敲,把梦暂时丢到一边。他蹭到谢枕书的掌心里,正想说些什么,猫耳便被压向后方,紧接着脑门上微微一沉。
谢枕书吻了他的额头。
这一吻很轻,落在降温贴下方,很靠近苏鹤亭的右眼。猫为此眯起了眼,好像一只刚刚被抱回家的小流浪,很享受这种待遇。
“温度降了就可以下楼,不要激动。”谢枕书抬起压住猫耳的手,转头道,“秦鸣。”
秦鸣睁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谢枕书说:“一起下去。”
因为秦鸣的存在,长官没有追问梦的详细,他盯着苏鹤亭躺了十几分钟,猫比秦鸣还要好动,就算身体躺好了,尾巴还会乱蹭。终于等温度降了,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我晕了好久,”苏鹤亭捞起尾巴照明,“这是哪儿?”
他们所在的是一间阁楼,向下去的楼梯很窄,谢枕书到底下,朝他伸来了手:“居民区的一座空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