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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点狙击(177)

作者:唐酒卿

苏鹤亭本该在雪地里把谢枕书解决掉,或者直接甩掉谢枕书,一个人远走高飞。可是谢枕书不一样,他超出了苏鹤亭的想象,是7-006职业生涯里唯一的特别。

就像接吻这件事,苏鹤亭不懂,但他发誓,他长这么大只想吻这一个人。

苏鹤亭说:“跟这个操蛋的统帅说拜拜,我带你去北线,我……”

他突然卡住,因为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只粉色幽灵猫气球。那气球飘在他们中间,如同宣誓时的证人,正在左摇右摆。

谢枕书额前的发垂落几缕,他看向苏鹤亭,道:“你?”

苏鹤亭说:“……我给你介绍工作。我们这么默契,做个搭档也不错。”

谢枕书道:“在黑豹吗?”

苏鹤亭说:“不止,在哪里都可以。”

谢枕书唇角微动,垂眸笑了一下。这个笑很轻,好似冰面上吹拂的风,让冷雾稍作消散。他实在过于帅气,即便他现在领带松垮,头发微乱。

他道:“谢谢。”

苏鹤亭放下心来,发现车已驶到了列车站的主道。那些电灯的灯光昏黄,仿佛是雪中亮起的微弱星辰。广播声和警笛声组成了吵闹的背景音,只有列车站还一如往常,仅仅在车道尽头架起了防冲带。

后方的备战车紧追不放,两侧追击的枪声不绝于耳。车窗“嘭”地炸了一面,寒风当即灌入,把气球拍在另一头。

谢枕书没有掉头,他扫了眼车镜,在飞雪扑打中猛打方向盘,接着紧急刹车。车轮发出难耐的“刺——”声,苏鹤亭受力,背部离开靠背,随即又重重地撞了回去,差点眼冒金星。

后方的备战车来不及转弯,在急刹中轮胎滑动,直直地擦过他们的车身,轰然撞在防冲带上,又在颠簸中翻了过去。

谢枕书打开安全带,说:“下车。”

子弹飞射在车身,苏鹤亭抓过气球,塞进怀里。他顶着车门,在强风中跟谢枕书挤在防冲带后面。

“列车,”风把雪往苏鹤亭嘴里塞,他咳了两下,在嘈杂的背景音里继续说,“列车不停啊?”

谢枕书道:“今晚有物资要送往边境部队,就算天塌了也要通行。”

两侧空地上积雪飞溅,都是被枪子打的。苏鹤亭要兜气球,没有拉上外套,导致外套“呼啦啦”地翻飞在身后。他摸出那把枪,趴在谢枕书耳边大声说:“从那边走,就两队人。我瞄头,打爆最前排的那个,我们直接进候车点。”

谢枕书点头。

苏鹤亭掂量了下手枪,说:“如果我没瞄准——”

他猛地起身,开了枪。子弹“嘭——”地击中最前排的伏击手。伏击手倒地,但他没有蹲下,再次开枪,击中队伍上方的悬挂的招牌。

轰!

沉重的招牌下砸,苏鹤亭拉住谢枕书,道:“快跑!”

谢枕书说:“很准!”

苏鹤亭没来得及骄傲,背后的枪声像鞭炮似的穷追不舍。他们狂奔,翻过吹警哨的检票点,在乘务员的惊恐声中冲入候车站。

这里人群拥挤,好多通宵候车的人提着大包小包,蹲在过道两侧休息。感谢联盟的吝啬,他们没在这里安装广播,逮捕令堵还在路上,只有几个电话一直在叫。

内部的乘务员正在卖小吃,顺便喊着:“请带好行李,检查随身证件……”

苏鹤亭路过,又仰回身体,从乘务员的小车上拿了颗茶叶蛋。他抛出钢镚儿,说:“谢啦。”

谢枕书拽走他,列车遥远的鸣笛声盖住了外面的警笛,在乘务员敲响进站铃声后,他们终于站到了候车点。

雪从上方漏下来,苏鹤亭掰开茶叶蛋,分了一半给谢枕书。

蛋还是热的。

谢枕书拿着茶叶蛋,看乘务员爬上栏杆,举着牌子维持秩序。他忽然觉得进来很轻易,又觉得这一刻似曾相识。

他问:“你到边境以后,知道怎么走吗?”

真是奇怪的问题,7-006怎么会不知道怎么走呢。

苏鹤亭慢吞吞地吃着茶叶蛋,道:“知道,闭着眼都能走,想要离开南线非常简单。”

列车进站,一路发出“哧——”的声音。

乘务员开始喊:“挨个上车,不要挤……”

谢枕书说:“苏鹤亭。”

苏鹤亭道:“嗯?”

谢枕书说:“苏鹤亭。”

车门准时打开,乘客们向前走,如同浮动的波浪,拍打着他们。

谢枕书抬起手,越过那条无形的界线,很轻很轻地抱了苏鹤亭。他们交错着脖颈,在这冷冽的深夜,犹如人潮中的一块磐石。

他偏过头,在苏鹤亭耳边说:“带着你的气球,回你北方的家,就像从来没有见过我,也从来没有吻过我。”

雪落在他们的脖颈和脸颊上,让心泛出无数涟漪。谢枕书用一用力,把苏鹤亭推进了门内。

“叮!”

列车的启动铃响起来,车门关闭,向前驶去,带着苏鹤亭懊恼的砸玻璃声。那呼啸的寒风吹开谢枕书的大衣,一场相似的分别再度重现,只是这次,小骗子留给他的是发红的眼眶。

谢枕书不会离开南线联盟,也无法离开南线联盟。统帅要杀他,并不仅仅是因为他的拒绝。如果他上了这趟列车,那么谁也走不了。

他清楚自己的命运。

第114章 战争

苏鹤亭用力敲了下玻璃, 那黑色大衣一闪而过,如同飞离他视线的乌鸦,用沉默回答他的呼喊。

“哐当哐当”的行驶声盖住了周围的喧闹, 没人关注他们是谁, 但是不论苏鹤亭用多快的速度向后跑, 他都追不上谢枕书正在消失的身影。

再见。

列车好似离弦的箭,在几分钟后, 驶入隧道,让车窗外陷入一片漆黑。玻璃上倒映出苏鹤亭的脸,他拉着气球, 神情很像被独眼带走的那一天。

等到列车驶出隧道, 窗外是寂寥的夜。城区内的灯塔旋转着红光, 而雪一直在下。

苏鹤亭回身, 挤出过道,对乘务员说:“什么时候到牧羊站?我要下车。”

牧羊站是这条路线上距离城区最近的小站,一般列车会在那里停留几分钟。

乘务员回答:“不好意思先生, 我们是物资特列,不会在中途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