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政机器人垂头,看了看自己的铲子手,忽然灵机一动,把铲子手换成加热器,对准苏鹤亭,吹出热风。
苏鹤亭被吹得头发乱糟糟,赶忙制止它,说:“不是我,我不冷。”
家政机器人停下吹风。
苏鹤亭说:“他平时都这样上线吗?”
家政机器人垂着双臂,点点头。
苏鹤亭拉过椅子,反过来坐下。他一手托腮,就这样盯着谢枕书,心道:他就这样一个人上线、一个人下线,可他明明认识我,为什么从来不提?
过了片刻。
猫想:我是直接问他还是等他交代?
可惜长官神情漠然,对苏鹤亭的心思全然不知。连接就好像灵魂出窍,即便身体还在这里,却显得冷冰冰的。
苏鹤亭把椅子挪近,几乎要靠到营养缸了。他朝里面看,那些连接线带着金属质感,反而把平时极具距离感的谢枕书衬出几分苍白来。
家政机器人说:“猫先生该吃早饭了。”
苏鹤亭道:“等会儿。”
家政机器人亮起时间表,说:“猫先生该吃——”
苏鹤亭道:“停,这也是谢枕书设置的吗?”
他没指望家政机器人回答,岂料家政机器人竟然说:“有关猫先生的一切都是先生设置的。”说完不等苏鹤亭再提问,它就转回铲子手,捂住脸,“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猫先生更珍贵。”
第66章 警长
苏鹤亭呆了少顷, “哦”一声。他的侧颈逐渐红起来,忍不住拉了拉T恤领口,佯装散热, 其实心脏狂跳, 尾巴正在左右扫动。
家政机器人继续提示:“猫先生该吃……”
苏鹤亭心思乱飘, 哪还在吃饭上。他注意力都在谢枕书脸上,好像能把人盯出花来。
楼下的隐士把饭弄好, 却等不来人。他摘了围裙,撩起下摆上楼,敲门问:“人在不在?吃饭了呀。”
卧房的门开了, 苏鹤亭说:“禁止喧哗。”
隐士道:“还玩呢?赶紧叫谢哥吃饭。”
苏鹤亭把门虚掩, 不给隐士看, 道:“只有我吃。”
隐士问:“为什么只有你?谢哥不吃?”
苏鹤亭说:“他晚点来。”
隐士一脸疑惑, 跟着苏鹤亭下楼,屁股刚挨着凳子,看苏鹤亭一阵风卷残云。他握起筷子, 说:“你是饿了多久?慢点吃吧,锅里还有。等下你再叫叫谢哥,再忙也得吃饭。来尝尝这个, 这道……欸,你站起来干吗?吃好啦?”
苏鹤亭放下碗筷, 道:“吃好了,一会儿你自己回房睡觉,别出门了。”
隐士料想他俩有事, 还是自己不好过问的那种, 便说:“那我把饭焖锅里,你俩谁饿了谁下来吃……”
他话还没说完, 苏鹤亭已经没影了。
家政机器人守在卧室门口,见苏鹤亭回来,跟着他进屋。一大一小就在营养缸边坐下。
苏鹤亭心里像猫抓,可惜他叩不开记忆门,想不出什么熟悉的点。他心道:别人失忆还会做梦,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如果不是珏的日记,我根本想不出自己会在惩罚区里干吗。
家政机器人进入发呆状态。
苏鹤亭趁机说:“我们来玩游戏吧。”
家政机器人眼睛一亮,十分开心。
苏鹤亭说:“这游戏叫我问你答,是检测家政机器人对主人了解程度的小测试,你要答清楚、答明白才算数,懂了吗?”
家政机器人叠起铲子手,大眼睛明亮,边点头边道:“答清楚,答明白。”
苏鹤亭单手撑脸,看着它,说:“第一个问题,谢枕书喜欢大白猫零食吗?”
家政机器人答:“不喜欢!”
苏鹤亭问:“好,干脆利落,我很欣赏你。第二个问题,谢枕书喜欢吃糖吗?”
家政机器人道:“不喜欢!”
苏鹤亭心想:他竟然都不喜欢!那他随身带着的大白猫奶糖是给我的吗?
想到这里,猫的嘴角已经扬了起来。他尾巴翘起,说:“很好很好,接下来我要问你复杂点的,谢枕书一直住在这里吗?”
家政机器人说:“是的,先生一直住在这里。”
苏鹤亭失忆前在光轨区,那他和谢枕书就是在惩罚区里相识的?猫转念一想,又不确定,毕竟谢枕书对狩猎实验也很了解,两个人搞不好在旧世界就认识。
他问:“谢枕书是黑豹成员吗?”
家政机器人道:“不是,猫先生才是!”
苏鹤亭倒不意外。
根据资料,黑豹成员身上都有自己的编号文身,苏鹤亭的“7-006”位置隐蔽,藏在右手大臂的内侧,而他跟谢枕书几次亲密接触,没在长官身上发现过编号文身。
苏鹤亭收回思绪,道:“最后一个问题,他……”
猫再次想起飞头獠子的话。
【我亲眼看见过他在暴雨中痛哭,那一幕犹如电影画面,被祝融定格,反复凌迟。】
苏鹤亭笑容渐敛,情绪无端低落。他转回目光,继续看谢枕书。
长官的鼻息很浅,操作台落下的阴影笼罩着他,他在寂静中好似要融化的冰。
不到一个小时,苏鹤亭已经体会到了难熬的滋味。他很少等人,因为耐心不够。可他这样坐着,竟然不觉得枯燥,只是看着谢枕书,想跟谢枕书讲话。
家政机器人没等到问题,却不吵不闹。它抱着身体,滑行到椅子边,坐在那里不动了。
半个小时后,苏鹤亭打起了哈欠。他放下手臂,抱着椅背,眼皮沉重,开始犯困。房间内的钟表走得缓慢,他就这样睡着了。
* * *
大姐头坐在椅子上,周围都是烟味。她默不作声,把手上的资料翻了又翻。这是委员会下设的讨论组,在座二十来个人,除了她跟一个记录员,其余全是男的。
那倒霉催的审讯官坐得老远,把烟抽了一支又一支,说:“我还是那句话,人是在武装组眼皮子底下跑的,押运这块,女组长才是行家。”
他这两天日子不好过,被卫达和审讯厅当作皮球踢来踢去,谁都想他背锅,他还偏偏谁都得罪不起!他坐这里熬过了一批一批的审问,就硬耗,打算把原因都推到大姐头身上。
大姐头也不好过,但她要体面,面上瞧不出倦色,说:“那晚负责押运的主力军都是卫达和审讯厅的人,我就算是行家,恐怕也不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