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灵力的邪修,就是没牙没爪的老虎,与普通人无异。
“哎呀,好像戳歪了?”箜篌捂着嘴小声呢喃,她本想给对方来个一剑穿心,但这是从未杀过人的她,是第一次真正跟人动手,身上的灵力又几乎用尽,所以手抖了。
扭头偷偷看了眼玉舟上的桓宗,他应该没有看到吧?
身为云华门的亲传弟子,可不能在这种时候丢脸,云华门的尊严更不能丢。她偷偷运了一口气,召回水霜剑,上面干干净净,连一丝血都没有沾上。难怪师兄看到秋霜长老送了她这把水霜剑会那么羡慕,这把剑是真的厉害,竟然还自带清洁功能。
这样也好,至少她把它变成祥云钗往头发里插的时候,不会有什么心理障碍。
“赢、赢了?”冯奇看着满地的食骨兽尸体,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站在满地食骨兽尸体中的少女,用手帕擦了擦手中的祥云钗与凤首钗,又把它们插回了发间。如不是亲眼看见,谁会相信如此漂亮精致的发钗,竟会是力量强大得恐怖的法器?
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朝桓宗与林斛行了一个大礼,跳下玉舟朝师兄师姐飞去。
“师姐!”地上的积雪已被食骨兽的血染红,他单膝跪在师兄师姐面前,伸手去探师兄脉搏,脉搏已十分微弱,几乎察觉不到。胸口仍在流血的伤口,让他想起了那穿胸一剑。他抖着手取出凝气丸,还没喂到师兄口中,因为手抖得太厉害,就已经洒了一半。
“没用的。”师姐声音嘶哑,看着冯奇往师兄嘴里塞药,眼里再次掉下泪来,“师兄他……”
“你再塞药,他不是伤重而死,而是被药噎死。”桓宗站在几步开外的地方,浑身干净无尘的他,站在满是鲜血的雪地里,让人觉得这片肮脏的雪地辱没了他。
他脸上的表情冷淡,语气里听不出对垂死者半分怜悯。冯奇双手无力垂下,跪在师兄面前嚎啕大哭起来,浑身狼狈的清风门女修,也捂住脸痛哭失声。
“林斛。”桓宗微微侧首,“看看还能不能救。”
他转身看向远处正在用绳子绑山羊须邪修的箜篌,冷漠的脸上总算有半分暖意。怎么也算是箜篌拼劲全力救下来的人,能活着比死了好。
箜篌把山羊须五花大绑以后,用绳子拖着他过来,山羊须的尖嘴猴腮脸在满是积雪尸骨鲜血的地上摩擦,不知是因为被人拖着走的姿势太过屈辱还是伤势太重,连连吐着血,连开口辱骂的力气都没有。
把绳子往树上一捆,箜篌用帕子擦了擦手心,上面沾了山羊须的血,她不喜欢鲜血的味道。回到女修身边,见林斛正在为倒在地上的男人疗伤,箜篌便没有出声。倒是桓宗见箜篌过来,取出一瓶灵药递给她:“可有受伤?”
因为使用灵气过度,箜篌面色有些白,她接过药瓶,刚想倒出来吃一粒,想起刚才绑山羊须时,手上沾了对方的血还没洗手,顿时有些犯恶心:“桓宗,你喂我吧。”
这话一出口,她看到桓宗眼珠左看右瞟,就是不看她,白皙的脸颊也染上了绯红,才恍然惊觉自己这话太有歧义,忙解释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说,我手上沾了血,只是擦了擦还没来得及洗,所以要麻烦你帮我一下。”
桓宗默默拿过药瓶,倒了两粒,小心的喂到箜篌嘴边,箜篌低头吃掉:“谢谢啊,桓宗。”
“不客气。”桓宗把手背在身后,指尖有些发烫。
“命已经救回来了。”林斛收回自己输入男修体内的灵气,在他受伤的地方倒了整整一瓶药液,“不过需要休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不能用剑,也要慎用灵气。”
“多谢前辈!”女修喜出望外,激动得向林斛磕头,林斛侧身避过,保持着他百年不变的板砖脸道,“我只是听我家公子命令,这些药都是公子所有。”
“多谢姑娘与公子的救命之恩。”女修并没有因为箜篌骨龄比她小,就觉得向她行礼不好意思。她跪在两人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一个头。
箜篌往旁边蹭了两步,躲在了桓宗身后。这么漂亮的姑娘向她磕头,她有些过意不去:“你不必放在心上,我们只是恰巧路过,遇到不平事,又怎能坐视不理。像这种作恶的邪修,人人得而诛之。”
“对姑娘与公子而言,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是对于在下而言,却是再造之恩。”女修又伏地磕了一个头,“在下是清风门掌门的弟子叶绯,昏迷的是我大师兄胡一安,今日之恩,叶绯没齿难忘。”
常有人受了恩情,口口声声说要报恩,却不说自己是谁,住在哪儿,这是真想报恩,还是害怕别人挟恩图报?像叶绯这样,把自己身份门派和盘托出还不问对方身份的人,才是真正抱着日后报恩的心思。
眼看叶绯还要继续磕下去,箜篌站不住了,走到叶绯面前伸手去扶她:“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令兄的伤势要紧。”
让身上被戳了一个洞的重伤患让躺在雪地上,也不太合适。
桓宗挥袖让飘在空中的玉舟落下:“把人抬上去。”
“多谢前辈。”叶绯与冯奇也知道此刻不该再麻烦恩人,但是现在师兄重伤未醒,他们实在不敢拿师兄性命开玩笑,只能厚着脸皮继续欠人情。幸而这位公子虽然面冷,却是好心人,不然他们今天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叶绯与冯奇把浑身是血的胡一安抬上玉舟,桓宗手指微勾,被箜篌绑在树上的山羊须邪修便像麻袋一般飞了过来,挂在了玉舟上。
桓宗没有跳进玉舟,他从收纳戒中取出一片羽毛,羽毛飞到空中瞬间变得巨大无比,他转头对箜篌道:“走吧,我们不要打扰伤者休息。”
箜篌见桓宗跳上了羽毛,也跟着他跳了上去。见叶绯与冯奇所有心思都在胡一安身上,不会注意到她。她浑身的气势一泄,白着脸瘫坐在羽毛上。刚才打的那一架,早就用光了她的力气,若不是靠着法器取胜,她哪还能好好坐在这里。
这种事就不能让叶绯他们知道了,她还想在他们面前维持施恩不图报的高大形象呢。幸好桓宗重新拿了飞行法器出来,不然她恐怕要强撑到客栈。
“手伸出来。”桓宗见她坐在羽毛上,脸上表情不变,从收纳戒里取出一个葫芦瓶,打开了木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