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觉得,严左相如今权势滔天,已经不必把我们这些皇室亲戚看在眼里,皇家郡主可以随你严家挑选?”阴氏当着严夫人的脸,毫不客气地啐了一口,“呸,瞧你严家多大的颜面,竟然也敢逼堂堂郡主下嫁。若你严家儿郎瞧上了当朝公主,是不是也要求娶回去,娶不着便要死要活?!”
“你家儿郎死了便死了,干我家何事?!”
“滚回去吧,”大长公主懒得跟严夫人多说,“魏氏,本宫今日便把话给你说清楚,本宫孙女不可能嫁到你们严家。你死也好,活也罢,都与本宫无关。”
“殿下!”
“出去,”大长公主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今日过后,大长公主府、班家不可放严家人进门,毁人名誉,逼人下嫁,此仇不共戴天!”
严夫人脑袋里最后一根弦断了,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大长公主,她家可是相府,大长公主竟然说与她家不共戴天?!
最后严夫人是大长公主身边的嬷嬷请出去的,又或者说是架着手臂拖出去的。
“痴心妄想!”
“什么玩意儿也想吃天鹅肉。”
身边时不时有班家下人的声音传过来,严夫人想要挣开嬷嬷的手臂,但是却半分都动弹不得。
“老奴还是劝相爷夫人省些力气,”一位穿着深色褙子的嬷嬷冷笑道,“老奴们做惯了粗活,若是不小心扭坏了您的手臂,就不太好了。”
严夫人冷道:“大长公主当真不把严家放在眼里了么?”
嬷嬷把严夫人推出班家大门外,对她行了一个福礼,小声惊讶道:“相爷夫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是你瞧不起班家,逼着班郡主下嫁,把大长公主气得晕过去了吗?”
“我什么……”
“来人啊!大长公主殿下晕倒了,快去请御医。”
“严夫人,您欺人太甚了!”
静亭侯府所在的这一条街,住的全是朝上有身份的人,听到这边的动静,好几座府上的门房都好奇的跑来这边打听消息。
一瞧班家门口闹哄哄,刻着严相爷家徽章的马车还停在外面,众人顿时脑补出一幕幕爱恨情仇,都远远站着,饶有兴趣地看起热闹来。
虽然他们很想凑近一点,但大家都是有脸面的人家,即便是想看热闹,也不能表现得太过直白。
“严夫人!”一身红衣的班婳走出来,她站在班家大门口,疾言厉色道:“小女子不知做了什么孽,才有幸被您的家人惦记上,但今日你侮辱之语,气晕祖母之言行,小女子铭记在心。今日我在此起誓,即便天下再无男儿,即便世间无人愿娶我,我宁可削发为尼,也绝不嫁作严家妇!”
围观众人:严家人也忒过了,竟然逼着人家堂堂郡主下嫁,还把大长公主气晕。这福乐郡主倒是个有血性女子,为了大长公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可见本性是纯孝的。
他们倒没有想过班家人在撒谎,青天白日下,班郡主当着相爷夫人面说出口的话,怎么也不会是假的吧。
半个时辰后,左相夫人逼班郡主下嫁,气得大长公主吐血晕倒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京城。
严晖这些年顺风顺水,晋升极快,惹了不少人的嫉妒,所以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班家人心冷如铁,严公子痴心一片,他们家竟然宁可眼睁睁看着人病死,也不愿意让女儿嫁过去,这事做得太无情。严家的家风严谨,又是纯孝之家,这样的人家嫁过去不是正好?上次与静亭侯府退婚的沈钰,家世还不如严家,班家不也同意了么?
也有人觉得严家这事做得有些不要脸,哪有以死相逼让人下嫁的。说得难听一些,不就是看着班家没有实权,仗势欺人么?班郡主如此美貌,迷恋她的男人又不止严甄一人,为何别人家没敢开这个口,偏偏就他们严家就这么做了?
不就因为严晖是左相,并且在朝上颇有势力,所以才敢仗着这一点做出这般不要颜面的事情。
不少读书人也为了这件事引经据典争论不休,直到容瑕开口说起了此事。
“福乐郡主纯孝,有此举并不为过。严小公子以死相逼,实为不仁,不孝。可惜福乐郡主因貌若天仙,便得来如此一场无妄之灾,若天下儿郎看上哪家女子,便不吃不喝要逼着人下嫁,那还何谈君子之风,何谈礼仪之度?”
这句话是容瑕参加诗社时,当着无数才子说出来的话。
才子们纷纷附和,又赞容瑕不畏权贵,宁可得罪当朝左相,也要坚持说出自己的真实看法。
在正常人看来,成安伯怎么都不会帮着班家荒唐人说话,可是他却站在公正道义的立场上说了。尽管说出这种话以后,他会得罪严家,甚至会因此在朝中受到严党排挤。
这是什么样的精神?
这是公正的大无畏精神,真正的君子之风,才子名士的榜样。
不偏听偏信,不畏惧权贵,做君子者,当如容君。
很快,京城里的舆论就像是狂风吹过一般,统一了口径。无数人夸福乐郡主纯孝,美若天仙,至于祸水一说,竟是渐渐消失了。倒是严家的名声一落千丈,好像他们家的儿郎都成了好色之辈,无耻之徒。
就在大家以为这事应该就这样收场时,严家又出了大事。
严家的亲家陈氏一族,竟然带着人打了严家大郎一顿,而且还是蹲守在户部大门口打的。陈家大哥打完人,哭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述说着自家妹子被左相夫人磋磨,甚至弄得流产这件事。
世人虽然讲究孝顺,但也讲究慈悲二字,晚辈孝顺,长辈却严苛,甚至把人弄流产,这不是恶婆婆是什么?
陈家人打完严家大郎以后,又跑去严家大门闹了一场,最后一家人带着家丁闯进了严家,把面色苍白,身材消瘦的陈氏从严家抢了出来。
随后传出消息,陈家要与严家和离。
陈家与严家闹出这种事,看热闹的群众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关心班家与严家恩怨了,大家每天看着陈家派人去严家门口大骂,泼污水,竟多了好几项闲暇之余的谈资。
陈家也算是京城望族,与京城很多人家都交好,所以两家闹起来以后,一时半会竟没有传到云庆帝耳中去。
大月宫,王德走到伏案看奏章的云庆帝身边,小声道:“陛下,成安伯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