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了摸身上的钱袋,他咬了咬牙:“走,哥哥带你去挑衣服,看中什么就买什么。”
家里管得严,月钱向来不宽裕的他,攒下这点钱,费了他不少心血。家里就这么一个妹妹,他这个做堂哥的,还是大方一些。
“好。”玖珠点头,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明存甫看了眼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眼迈着欢快步伐往胭脂铺里走的堂妹,偷偷往四周看了眼,暗叹一声。
没事,只要没被人看见,就不算粗鲁。
兄妹二人刚走进胭脂铺,就有人上前与明存甫交谈。
“明兄。”周书诚第一次见到明存甫单独带女子出门,向前作揖:“今日林兄在别苑设宴,明兄怎未去?”
“周兄。”明存甫回礼:“近日家中事忙,无暇多顾,还请周兄代我向林兄致歉。”
周书诚略一想,便明白了过来。明存甫的父亲近来领皇命,去南边巡视,家中担心他把功课落下,就把他交给了明敬舟管教。
明敬舟的女儿与宸王定亲的事,传得沸沸扬扬,难怪明存甫最近几日都没怎么出门。
“这位姑娘……”
“这是舍妹。”明存甫微笑:“她刚回京城,我这个做堂哥的,自然要多陪陪她。”
周书诚笑着应是,弯腰向明玖珠一揖:“明姑娘好。”
明家三兄弟关系亲密,当年明家老大遭奸人构陷,明家老二老三宁可被牵连下狱,也不愿放弃明家老大。
在生死利益前,还能固守兄弟情谊,这一点比很多家族强。
就是命不太好,下一辈好不容易有个闺女,却要嫁给宸王。
玖珠觉得,这位姓周的公子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好像是在看一只被箭射中的兔子,即将被人剥皮烧烤。
“贵人慢走。”
听到动静,玖珠抬头看向楼上,与正好下楼的女子四目相对。
女子先是一愣,见玖珠对自己笑了笑,微勾起唇角回以一笑。
“哥哥,我已经挑好了。”女子走到周书诚身边,对明家兄妹微微一福:“明公子,明姑娘。”
来了,来了,又是这种看上烧烤架兔子似的眼神。
等周家兄妹离开,玖珠小声问明存甫:“哥哥,是不是整个京城都知道,我以前比较穷?”
不然怎么各个用那种眼神看自己。
明存甫:“……”
不,他们只是在同情你嫁的对象不正常。
“唉。”玖珠感慨,如果早几年遇到这些心地善良的京城人就好了,他们肯定舍得给道观捐香火钱。
挑了几盒时下最流行的胭脂,玖珠跟在明存甫身后去买成衣。
京城多繁华,制衣用的布料也讲究,明存甫见铺子里多是女客,便去了后面饮茶,让丫鬟春分陪着她试衣。
达官贵人常去的成衣铺,皆设了供男客休憩的地方,可能是为了让男客耐心等待,让女客安心选衣服。
“姑娘好身段,穿什么衣服都好看。”女堂倌舌绽莲花,玖珠每试一件衣服,她都能说出不同的夸奖话。
“这套衣服若搭配最新款的步摇,姑娘便是那月宫女仙,清新下凡尘了。”女堂倌帮玖珠整理好裙摆:“三楼有首饰玉器出售,姑娘可愿去瞧瞧。”
“小姐,今日是六公子付钱,您一定要多买些。”春分笑着在玖珠耳边小声说:“以前三公子在京城的时候,六公子总让三公子帮着付账,你要帮三公子把钱花回来。”
明存甫这一辈,按三家序齿排辈,明存甫排行老六,玖珠的同胞哥哥明寄远排行老三。兄妹二人虽没见过,但玖珠听父母讲了很多有关哥哥的事。
“会不会有点过分?”玖珠嘴上这么说着,脚已经很诚实地往楼上走。
没有多少妹妹,花起哥哥的钱,会真心觉得内疚。
女堂倌笑容越加灿烂,哪个做堂倌的,会嫌弃客人买东西多呢?
什么缠枝镯、朱染钗、玉珠万花冠,若是没有娇客买,岂不寂寞?
“你们家最近出的这些钗环首饰,为何如此俗气。什么金枝缠花,红珠玳瑁,真是俗不可耐!”
玖珠低头看着手中的金枝缠花钗,觉得它十分漂亮的她,默默扭头看向说话的年轻男人。
“唯有这翡翠手镯勉强能看。”
一开始就没看上翡翠手镯的玖珠:“……”
“公子,这些都是当下时兴的款。”堂倌陪着笑解释:“公子若是不喜欢,我们再给您换一些款式看看。”
“什么最时兴,不过是宫里某位贵人近来喜欢这些东西,京里人便开始学罢了。”男子嗤笑一声,语气里带着些许轻蔑,随意点了几样东西:“就这些,其他的都不要。”
“姑娘。”女堂倌假作没听见这些话,小声问玖珠:“您可要试试?”
“好呀。”玖珠把金枝缠花钗递给女堂倌,捧起铜镜照自己的脸。
她的头发乌黑茂密,金枝缠花钗半隐发间,不仅不俗气,反而像是星星不小心掉在头发上。
从堂倌手里接过首饰盒,转身欲走的年轻公子,看到揽镜自照的玖珠:“这等俗……”
嗯?!
嗯……
好像也不是很俗。
“好看的呀。”玖珠摸了摸发钗,“我喜欢。”
说完,见刚才那个说金枝缠花俗气的公子,正盯着自己看,玖珠睁大眼睛。
怎么,自己觉得俗,还不让别人买?
“姑娘好眼光,这钗在你发间,竟如月宫桂枝,瑶池琼花。”年轻公子回过神,干咳一声,朝玖珠微微作揖。
玖珠:“……”
说得好像她刚才没听见他说的那些话似的。
难怪她来京城前,两位师父嘱咐她,京城里某些人心思深沉,最忌交浅言深。
“在下乃平远侯府世子郑望楠,不知姑娘乃哪家千金?”年轻男子见玖珠没有反应,往前走了一步。
平远侯府,郑……
不就是那个在宫里说贵妃娘娘是妖妃的熊孩子的家人?
玖珠起身:“在下爱好俗气,无意打扰,告辞。”
孩子都教不好的人,家里大人的脑子,多多少少都有些问题,她且离得远些,谁知道脑疾会不会传给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