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青茂哪里肯受这个礼,他此次来本就为了清算周家慢待自家姐姐的这笔账,哪里肯轻轻松松饶过周云恒。所以在周侍郎给他作揖时,他便移开了身子,然后深深的一揖到底:“晚辈不敢受此大礼,我华家寒门小户,唯求一个公道而已。”
周侍郎苦笑,知道华家是不肯罢休了,在这京城里,华家若只能算寒门小户的话,那么京城便没有几个显赫世家了。
“不管如何,老夫先给亲家道声不是了,门外风大,还请王妃、华公子到府中一叙。”
华青茂没有开口也没动,他在等华夕菀的反应。
“既然如此,便只能叨扰贵府上下一番了,即便是商议和离一事,也没有在大门口议事的道理。”
马车里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是轻柔和缓,但是偏偏说出的话却是半分也不退步。
就在这时,华长葆也坐着马车赶到了,华长葆乃是义安候府世子,也就是未来的义安候,他的出现也就代表着整个华家的立场。
周侍郎见状在心底长叹一声,今日之事,他周家不仅丢了面子丢了里子,只怕连近百年的清誉也丢了。
得罪了华家,日后周家在这京城中,当真要寸步难行了。
“王妃安好,”华长葆虽是华夕菀的长兄,但是如今身份有别,他下了马车后,就给华夕菀行礼。
木通见状,忙上前扶住华长葆,京城里谁不知道义安候府三个儿女感情深厚,若他真的眼睁睁看着华长葆这个大哥给王妃行礼,只怕王妃心里不会多痛快。
“哥哥这是作甚,你我乃是兄妹,怎能讲究如此虚礼?”一直没有露面的王妃终于从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旁边的下人忙放脚凳的放脚凳,牵马的牵马,扶人的扶人。
待显王妃扶着一个绿衫丫鬟的手下了马车,众人才在心里惊叹,好漂亮的手,好曼妙的身姿,只可惜带着纱帽,不能一睹美人芳容。
“王妃,两位公子,您进。”周侍郎一家不敢多看,纷纷低下头迎着华夕菀进府。
一行人鱼贯而入,到了正厅后,华夕菀见一个油头粉面的年轻人跪在地上,身上的锦衣十分凌乱,有些地方甚至还渗出血来,瞧着像是刚挨过一顿狠打。
华夕菀看了眼旁边的周侍郎,这个男人倒是舍得下狠手,把周云恒揍成这样,不知道是真的对儿子行为感到气愤,还是做出样子给他们看的?
等无干的人退下,厅中只剩下华家三人、周侍郎、周夫人以及跪在地上的周云恒后,华夕菀才由白夏与红缨伺候着摘去纱帽,在周侍郎的盛情相邀下坐在客座之上,华长葆与华青茂依序在她下首坐下。
“周大人,您这是做什么呢?”华夕菀似笑非笑的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周云恒,“听说贵府上有个颇受周公子喜爱的妾侍,不知我是否有脸面得见这位佳人一面。”她说到这,语气变冷,“至少也让我们华家上下看看,究竟是何等的人物害得我华家女儿流产就连身边伺候的人也被打发到别庄。不知我华家女儿犯了何等大罪,竟受你周家如此磋磨,你周家若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不如就去衙门说道说道,京兆尹大人乃是晴天老爷,想来必定能把事实查得水落石出,不会让你周家受委屈。”
见显王妃突然发难,周侍郎被挤兑得满头是汗,周夫人更是吓得手指发抖,她又是心疼儿子受罪,又害怕得罪王妃日后对儿子前途无益,一时想不出别的法子,竟噗通一声在周云恒旁边跪下了:“王妃,臣妇管家不严,让儿媳受了委屈,请王妃看到我儿与儿媳夫妻一场的份上,且饶他一次吧。”
“周夫人这是做什么,难不成贵府竟是当本王妃来逼迫你们的么?”华夕菀白皙细长的手指捏起茶杯盖子,然后重重一搁,“若是如此,本王妃还是不开口为妙,免得引人误会了。”她说完以后,转头对华青茂道,“堂哥,不如此事交由京兆尹来监察,堂姐无故流产,身边伺候的人不是莫名失踪就是打发到了别庄,这等人命关天的事情,还是由官府来查比较妥当。
“王妃您误会了,微臣与拙荆绝无此意,”周侍郎见显王妃已经动怒,忙上前道,“微臣这就让人把那个妾侍带过来。”
华夕菀端着茶不说话,华长葆淡笑着摩挲着杯沿,视线在周家待客厅的摆设物件上流连,仿佛这些东西都是世间难得精品,值得他这个侯府世子细细观摩似的。
跪在地上的周云恒听说自己最疼爱的妾侍要被父亲带出来,顿时激动起来,忏悔的姿态也做不好了,抬头就要闹,当他视线落到客座上的华夕菀身上时,肚子里火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恨不得把眼珠子黏在这位晋王妃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