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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64)

作者:墨香铜臭

谢怜道:“风师大人,你手气怎么样?”

师青玄道:“当然是时好时坏,手气这种东西,哪有定论?”

谢怜道:“有的。比如我,我就从来都没有好过。”

师青玄道:“这么惨?”

谢怜沉痛地点头,道:“我掷骰子,最多二点。”

师青玄眉头一皱,马上有个主意了,拍腿道:“不如这样,既然你最多二点,那你跟人家比,就比谁掷出来的点数最小。肯定没人能再比你小了。”

谢怜想了想,道:“有道理,我试试。”

于是,他凑到长桌之旁,道:“不如来换个规则,看谁掷出来的点数最小吧?谁小谁赢,怎么样?”

桌上乱哄哄的,有的说好,有的说不好,谢怜便先抓来两个骰子,先试着掷了一把。

他心中默念:“小,小,小。”掷完之后,两个人凑过来一看两个六点!

谢怜:“”

师青玄:“”

谢怜揉着眉心道:“看来手气的好坏,并不会因为规则的改变而有所改变。”

师青玄也学着他的样子揉眉心,道:“要不我们还是直接开打吧。”

这时,一名女郎靠近红幕,微微倾身,似乎听幕后之人说了些什么,点了点头,再抬头,扬声道:“请诸位静一静,城主有话。”

她一说城主有话,众鬼立即止息,安静至极。那女郎道:“城主说,规则改变一下。”

众鬼纷纷道:“城主就是规则!”

“城主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改成什么样?”

那女郎道:“城主说,他今天心情好,想陪大家玩儿两把。大家可以和他赌,赌赢的人,就可以抬走上面这个东西。无论蒸,还是煮,或是煎炸炒腌,全凭赢家处置。”

一听要和城主赌,众鬼都犹疑了。看来,花城的确是从来不下场玩儿的。有几个大胆的跃跃欲试,不过,还没有哪一个敢第一个上来。郎千秋一直在上方持续努力挣扎,怒道:“什么叫这个东西?我又不是东西,你们凭什么拿我来做赌注?”

他大声说着“我又不是东西”,许多女鬼听了,发出吃吃的窃笑,目光露骨地盯着郎千秋,腥红的舌尖扫过嘴唇,仿佛更想将他拆吃入腹了。谢怜心想:“唉这孩子。你还是少说两句吧。”

无声地叹了口气,他站了出来,温声道:“既然如此,那么,请让在下姑且一试。”

闻言,红幕后的身影也顿了顿,随即,缓缓起身。

幕前的女郎笑道:“那么,就请这位公子上前来吧。”

大堂之内,人人鬼鬼自动分出空地,给这位勇士腾出了一条路。谢怜走上前去,那女郎双手托过来一只漆黑得发亮的赌盅,道:“您先请。”

她先前对待那些赌客,用的都是“你”,话语虽平和,语气却不算客气,此时对他,却用了“您”,语气也十分恭顺。谢怜从她手中接过这只黑木赌盅,道了声多谢,轻咳一声。

他几乎没怎么摸过这种东西,拿着就胡乱一阵摇,还要假装自己很在行的样子。摇着摇着,抬头,看了一眼悬在上方的郎千秋。郎千秋也睁大了眼睛,眼巴巴地在看着他,不过,总算是没喊出什么来。看他神情,谢怜心里莫名有点想笑,忍住。摇了许久,终于停了下来。

无数双眼睛都紧紧盯着他手中这只盅,谢怜也觉得这小小一只赌盅变得无比沉重,不知道该用什么姿势开才是正确的。正当他准备揭晓结果时,那女郎又道:“且慢。”

谢怜道:“何事?”

那女郎道:“城主说,您摇盅的姿势,不太对。”

谢怜心想:“原来真的是有正确的姿势的?难不成我以前运气不好,都是因为姿势不对?”

他虚心地道:“那请问,什么样的姿势才是正确的姿势?”

那女郎道:“城主说,请您上来,他愿意教您。”

闻言,赌坊内众鬼发出一片嘶嘶抽气之声。

谢怜听到有鬼嘀嘀咕咕地道:“城主要教他,这可真是破天荒,这人是不是要死啦。”

“城主想干啥???这人谁啊???为什么要教他???”

“摇盅不就是那样摇吗??还有什么正确的姿势吗???”

谢怜也在想这个问题,那女郎已经手邀向红幕,对他道:“请。”

于是,谢怜抱着那黑木赌盅,走到了红幕之前。

纱幔飘飘,红影绰绰。幕后之人,就站在对面,两人之间,只有半臂之隔。

屏息片刻,一只手分开重重红幔,从幕后探出,覆着谢怜的手背,托住了这只赌盅。

这是一只右手,修长而苍白,指节分明,第三指系着一道红线。

在漆黑光亮的木盅衬托之下,白色更加苍白,红色更显明艳。缓缓地,谢怜抬起了眼帘。

红云一般的纱幔之后,沉默不语地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

是三郎。

依旧是衣红胜枫,肤白若雪。依旧是那张俊美异常,不可逼视的少年面容,只是轮廓更加明晰,褪了少年人的青涩,更显沉稳从容。说这是一个少年,却也能说,这是一个男人。

他眉宇间那一段狂情野气,不灭反骄。依旧是明亮如星的眸子,眸光沉沉,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谢怜。

只是,明亮如星的,却只有一只左眼。

一只黑色眼罩,遮住了他的右眼。

===37、隔红云赏花心堪怜 2===

红纱幔只分开了浅浅一线。这个位置,只有谢怜才能看见幕后之人, 大堂内其他人众鬼都被他的身子挡住了, 看不见, 当然,也不敢乱看。那只左眼凝视着谢怜,而谢怜也凝视着他,微微入了神。

花城这幅容貌,不光是看上去像长大了几岁,身量也变得更高了。从前谢怜看他,勉强点也能平视,现在看他,却是非要扬首不可了。

对视半晌,花城缓缓地开口了。

他沉声道:“你是要比大,还是要比小。”

这声音低沉悦耳, 谢怜这才稍稍回过神来。反正比大比小都一样,并无区别,于是,他答道:“比大。”

花城道:“好。我先来。”

谢怜左手托着黑木赌盅的底盘, 右手压着上方圆形的盅盖。花城站在他对面,右手覆着他的左手, 带着轻轻晃了一下,然后,开盅。只见底盘之上,两颗骰子, 一个六点,一个五点。

悬在上方的郎千秋看得清楚,见一摇就这么大,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十分惊奇地道:“怎么会这样??”

花城微微松开了一点手,对谢怜道:“这样摇,你试试。”

谢怜便学着他的样子,摇了两下。花城却道:“不对。”

虽是在说谢怜做的不对,但语气却低柔至极,耐心至极。说着,花城再次托住了他下面那只手,左手也探了出来,覆在谢怜压着盖子的右手上方,低声道:“是这样。”

如此,谢怜两手的手背便都被花城的手心覆住了。

肌肤相触,温凉如玉,那对华丽精致的银护腕倒是冰冷如铁,然而,花城的动作似乎小心翼翼的,没让它们碰到谢怜。他的双手带着谢怜的双手,不紧不慢地摇着黑木赌盅。

一下、两下、三下。

铛铛、铛铛、铛铛。

两颗骰子骨碌碌,在黑木盅里滚动,缠绵相撞,响声清脆。不过是如此微弱的震动,却震得谢怜手心手背一阵丝丝发麻。而这一丝麻意,顺着他手腕爬了上去,扩散开来。

摇着摇着,谢怜无意间抬起眼帘,扫了一眼,发现花城根本没看赌盅,却是一直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唇角微翘。谢怜也忍不住对他微微一笑,随即想起还有很多人人鬼鬼在上面下面看着,立即敛了笑容,低头认真地学习花城摆弄出来的手势,道:“这样么?”

花城唇边笑意更深,道:“嗯。对,是这样。”

看谢怜满怀希望地摇了几把,他又道:“打开看看?”

谢怜便打了开来,只见底盘上两个白白骰子,是两个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