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茗道:“我没炼。”
谢怜更奇:“为何?”一般武神都会选择把自己最衬手的武器炼为法宝,如此在攻击之时自然如虎添翼。裴茗还未回答,那夺命快刀魔已冷哼一声,道:“那自然是因为,他用得最好的那把剑,早就没了!”
裴茗眉宇凝结,道:“你,究竟是谁?”
谢怜道:“你不问他究竟是什么东西了吗?”
夺命快刀魔哼道:“我是谁?哈!裴茗,你当初一掌断了我,可曾料想到会有今日?”
谢怜微微睁眼,道:“裴将军,你认识他吗?”
裴茗想了许久,神色越来越凝肃,试探着道:“你是明光?”
听到这个名字,夺命快刀魔收了笑。此时的他,看上去和一开始那个泯然众人的小鬼,已是截然不同。谢怜道:“他叫明光?裴将军,不是你才是明光将军吗?”
一瞬间,他脑海里飞快涌现无数匪夷所思的故事,如冒名顶替、偷梁换柱等等,但因为上天庭屡有前科,也不算匪夷所思了。他情不自禁心想:“莫不是又一个地师仪?”
裴茗却仿佛看出了他在想什么,捂着伤口道:“太子殿下,你在想什么,都说了我是如假包换的裴将军。是本人!”
谢怜道:“那你干什么叫他明光?”
裴茗道:“因为他本来就叫明光。这是我起的名字。他是我的剑!”
谢怜“啊”了一声,道:“莫非将军折剑?”
裴茗道:“不错。明光,是我为人时的佩剑,在好几百年前,就被我亲手折断了!”
难怪了!
难怪这“夺命快刀魔”对裴茗的剑法招法了如指掌,仿佛能看到他下一步要做什么。难怪分明被斩为上下两半,依旧行动自如,腹部的伤口也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只因为,这把剑是跟随裴茗南征北战打过无数胜仗的,自然对裴茗出招习惯和套路一清二楚;因为,他本来早就被折成了上下两段!
谢怜道:“所以,之前那个剑伤,是他自己刺自己?那伤口上的灵光是?”
裴茗道:“我的。当年我折了他之后,立刻飞升,想来是那时候就沾上的,褪不掉了。”
夺命快刀魔不,明光,开始以手为刀,一下一下地劈向芳心。他脸上神情阴鸷,仿佛在砍裴茗本人。谢怜不由道:“那个裴将军,你的剑干什么对你这么大怨气?你对他做了什么?将军折剑到底是怎么回事?”
裴茗一边在身上摸药瓶一边道:“几百年前的破事了,眼下还提他干什么?先想办法把他打退吧!”
虽然有若邪作圈,可一旦芳心被劈断,这个阵就破了一大半,就像砸了锁,只剩门。谢怜望望身后,花城已打坐入定,双目紧闭,似乎觉察不到外界的动静了,微微放心。裴茗的声音却把他拉了回来,道:“太子殿下,你的剑撑得住吗?”
谢怜回过头来,道:“不知道,毕竟芳心年纪很大了。”
裴茗道:“没关系,明光的年纪也很大。”
谢怜松了一口气,道:“既然如此,只要没有别的助力,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
谁知,话音未落,森林那头便传来一阵极为沉重的脚步声。不多时,一个身披残甲、相貌狰狞、皮肤黝黑的彪形大汉出现在几人面前。
那大汉身形奇高,一看到他,谢怜和裴茗都流下了一滴冷汗。
那大汉见这边有个人徒手在对着一把插在地上的剑狂劈不止,似乎有些惊奇,走了过来。谢怜和裴茗不约而同捂住了脸,转向一边。而明光见有个巨尸走了过来,看上去力气很大,对他喊道:“喂,大个子,帮个忙!帮我打掉这剑,破了这个阵,里面人头分你一半!”
然而,那大汉似乎生不是中原的人,死不是中原的鬼,言语不通,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也对着他喊。两边对着吼了半天都没搞懂对方在说什么,倒是青筋都越来越暴涨。裴茗尽量让自己捂脸的姿势更自然、更倜傥,低声道:“太子殿下,这蛮子在鬼叫什么?”
谢怜也低声道:“他以为你的剑在向他挑衅,生气了,说快跪下求饶,要不然就揍死他。”
裴茗道:“太好了。希望他们赶紧打起来。”
谁知,那彪形大汉却似乎听到了他们的低语,转过头来,盯着他们皱眉细看。谢怜和裴茗把脸捂得更严实了,假装自然也顾不上了。然而,那大汉还是认出了他们,一跺脚、简直整个地面都在颤抖。他吼道:“是你们!收破烂的道士!裴宿的老大!”
见被他认出,两人只得放下了手。斟酌片刻,谢怜用半月语温声道:“刻磨将军,你冷静一下。”
这诡异大汉,自然正是铜炉山万鬼躁动后逃出镇守地的刻磨。他是被谢怜捉上去的,后来也在审讯中见过站在裴宿一边的裴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二话不说,一脚踢向芳心,那剑登时便歪了一寸!
明光一看,拍手叫好,道:“神勇!”也跟着一掌一掌继续劈。眼看着芳心在这两人的夹攻下颤动的越来越厉害,谢怜一探花城的额头,烫得瞬间缩回了手,道:“这可如何是好!”
===147、明将军可悔折恨剑 2===
谢怜要给花城护法,不能分心。而裴茗在最熟悉他的一把兵器面前, 分毫构不成威胁!
这时, 忽听明光骂了一声:“这鬼蛮子!我砸的时候你能不能别砸?砸到老子手了!”刻磨却直接无视了他。见那两人微有摩擦, 谢怜抓住裴茗,道:“裴将军!刻磨不相信你对他没有恶意,一定要找你讨个说法!你快双手五指并拢,手腕在头顶交叉,从头顶往下压再分开。这是他们一族通用的求和手势。总之先跟他表示你的好意,让他稳住!”
裴茗莫名其妙,道:“啊?”要知道,他们跟刻磨之间的仇,可不是小打小闹的小误会,那里是摆个手势就能求和的?又怎么会让他稳住?
谢怜却不由分说,抓住他道:“来, 先跟我一起做这个动作,让他停下来!”
然而,裴茗的手受伤了,被他一抓, 嘴角微抽,正欲照做, 明光却早把他们的话全都听进去了,抢到刻磨面前,双手在头顶交叉,往下一划, 双手分开,对圈内二人得意道:“没那么容易!”
谁知,刻磨见了他这个动作,双目圆睁,铁黑的皮肤上条条青筋凸起,张开五指,一个巴掌犹如一面铁蒲扇,直接把明光横拍了出去。
那一巴掌挥出去的一瞬间,裴茗和明光都没搞懂发生了什么。须臾,裴茗才回转过来,对谢怜道:“太子殿下,我以为明光就很狡猾了,没想到你比他更狡猾,裴某佩服。”
谢怜抹了一把冷汗,道:“哪里哪里,惭愧惭愧。”
方才那番话,看似是说给裴茗听的,实际上却是说给明光听的。明光听到之后,为了不让他们如意,必然会抢先对刻磨示好。然而,谢怜教的这个动作,根本就不是求和,而是挑衅。而且是半月国语言中,攻击性最强的一种挑衅,大致等同于“砍你狗头、嫖你老婆、杀你全家、刨你祖坟”四连击的威力,刻磨看到后,不暴怒才是奇怪。如果换个情形,明光听到谢怜的话可能还会怀疑其真实性,但眼下情况紧急,裴茗的手已经快举起来了,容不得他多琢磨,这才上当。
明光被刻磨一掌打飞后迅速反应过来,想要补救,然而语言不通,他又本能地大吼大叫,看起来更像是在咒骂刻磨了。他也试了几个别的手势,比如作揖和竖大拇指,可是,这就相当于一个人刚用最歹毒下流的言辞辱骂过你后,突然求饶示好,未免太没有诚意,还是挨了好几拳头。加上刻磨也懂一些粗浅的中原脏话,边打边骂,明光也有些恼了,两人越打越狠,裴茗简直想给他们呐喊助威。明光眼角扫到这边,十分气恼,忽然一伸手,对刻磨摇了摇,指指自己,再指指圈里的谢怜和裴茗,对着他们两个,重新做了一遍那个叉手分离的动作。
刻磨果然停了下来,皱眉问道:“你到底是对我做还是在做他们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