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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官赐福(156)

作者:墨香铜臭

那边风信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又无法确认般地顿了顿,终是没说出来。君吾则轻咳一声,道:“仙乐,你之前,总共有几条金腰带?”

谢怜捂住了额头,道:“那可就太多了。最少十条”

慕情淡淡地道:“四十多条。每一条花纹颜色都不尽相同。”

话一出口,他才觉不妥,收住了话,因为立即有人想起了慕情曾是谢怜的贴身近侍,专管谢怜起居日常,才会对这种细节了如指掌。众神官心道,光金腰带就有四十多条,这位太子殿下当年还真不是一般的铺张娇贵。不光别人,谢怜想起来也很是汗颜,他那时候每天换一套华服,腰带的搭配也是根据衣服的不同而变换的,哪像现在,一整年就三套衣服反复换洗反复穿,这三套衣服还都一模一样,光看肯定以为他穷到只有一件衣服可穿。君吾又道:“放哪儿去了都还记得吗?”

谢怜和风信都是暗暗一噎。

谢怜揉了揉眉心,道:“咳,不大记得了。毕竟都是八百多年前的东西了,早不知道散哪里去了。”

不光有丢三落四的缘故,更主要的原因,是他和风信经常手头一紧张就拿东西去当。当了太多,真的不记得到底有没有腰带了。风信虽然也不太忍心讨论这个话题,但还是说了一句:“能拿到这金腰带,未定是给人送的,也有可能是捡的。”

君吾似乎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谢怜会记得,道:“仙乐,我记得,你修的功法是要求必须保持童子之身的。否则便会法力大跌。”

谢怜道:“是。”

师青玄随口道:“哗,我一看太子殿下,就觉得他修的肯定是这种,果然如此。要是这样的话,别说跟人生孩子了,他估计手都没跟人拉过吧。”

谢怜刚要脱口道“是”,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只苍白修长的手,在大红的喜帕掩映下,清冷如玉石,第三指系着一道细细的红线。这个“是”,就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出不来了。眼下殿上所有人可都紧盯着他呢,一看便知,这一卡,意思就是“不是”!

不过,“没拉过手”,这条线也太低了,就算拉过也没什么。师青玄立即改口道:“即便拉过手,也肯定连亲都没亲过别人。”

谢怜又想说“是”,但这一回,他眼前忽然升上来一串又一串水晶珠子般的水泡,水晶涣散,其后,便是一张闭着眼、俊美至极的面容,额心上方一个小小的美人尖,甚是好看。

这下,他非但没挤出一个字来,反而整张脸都红透了。

“”

“”

“”

殿上诸神官霎时全都懂了,干咳声一片。师青玄开始后悔了,扇子在自己脑袋上敲了一下,悄悄通灵对谢怜道:“太子殿下,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说服大家你是真的清心寡欲而已,没想到你不是。原来你有过这种经验的,看不出来啊!”

那句“没想到你不是”击碎了谢怜的坚强。他艰难地回道:“不要说了,那是,意外”

君吾手握成拳抵在嘴前,更加用力地咳一了声,道:“那很好。这些年,你也没犯禁吧。”

谢怜终于松了一口气,道:“是。”

君吾道:“那就好办了。我这里有一把剑,名叫艳贞,有一奇法,童子血在上面流过,不沾痕迹,越洗越亮。你取一滴血,滴了便知。”

虽然君吾收集各式稀奇古怪宝剑的嗜好大家也都知道很多年了,但众神官还是在心中暗道:“您为什么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剑,收起来干啥”

谢怜觉得这状况真是莫名其妙,只想赶紧结束,灵一取了那窈窕的“艳贞”剑来,他立刻举手在剑刃上刮了一下。无数双眼睛紧盯这边,师青玄拍手道:“好了。破案了!”

血珠滑过剑刃,果然不留一丝痕迹。铁证如山,众人只得散了,道:“啊,原来如此。”“那到底是谁啊?”竟都是兴趣缺缺,略感失望。

灵客气地道:“这位姑娘,麻烦你老实交代了,到底是哪位神官吧。你腹中的胎灵若一直这么不安生,你又法力不济,恐怕只有与他有血缘联系的父亲才能温和教化。我”

谁知,话音未落,兰菖又指向了灵,道:“你!那个人就是你!”

“”

灵:“???”

灵大概是刚从庙里赶来参加集议的,此时是男相,突然被兰菖指认为孩子的父亲,一脸莫名和震惊。众神官齐齐喷了。裴茗则道:“杰卿,你公批完了吗就下去找姑娘给你生孩子,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恐怕就是所谓的现世报了。灵摇了摇头,谢绝了师无渡要给“贤侄”发红包的慈爱之举,恢复了神色,道:“没批完,没空。”

这么闹来闹去,怀疑了好几个人,自然再不会有人信了。风信都看不下去了,没好气地道:“我懂了。这女鬼根本疯了,在这儿胡搅蛮缠乱咬一气,存心来闹事的。”

兰菖嘿嘿一笑,越发像个人间的疯婆子了。再这么下去,谁知道她下一个指控的会不会就是自己,众神官也改了口风,道:“是啊,谁知道那根金腰带是不是她偷的”

“讲道理,我的金腰带都不止一条,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有几条,也想不起来是不是都好好收着了。”

兰菖却不依不饶了,叉腰道:“怎么,现在想撇清啦?晚了!没门儿!是你、是你、还是你!”

这幅架势,敢情压根是看都没看就在乱指一气,连默默站在角落、腮帮子里不知塞了什么正嚼得一脸漠然又专注的明仪也被强行认了一回爹,殿上一时鸡飞狗跳,纷纷推逃:“拉下去、拉下去!”“别让她胡说八道了!”“这位姐姐我喜欢的姑娘不是你这样的,你不要诬赖我!”“真是不成体统!”

君吾挥挥手,有小神官进来把兰菖押下去了。她被拖出神武殿,一路上还在尖声大笑,殿内众神官这才心有余悸地站回原位,都头痛不已。原先大家是想着事不关己,只看热闹就好,可眼下不知会不会冷不防就一个屎盆子扣过来,没准下次人间上自己的新戏时就莫名其妙多了个浓妆艳抹的女鬼情人和杀人无数的鬼胎儿子了,顿感危机,都摔手道:“这事没法查啊!”

“我认为她纯粹是脑子有毛病。不用查了,浪费时间,直接关了拉倒。”

“也很有可能是鬼界故意派来搅浑水的。”

谢怜却不赞同,道:“之前来的路上,这位兰菖姑娘分明正常清醒得很,怎么会一到神武殿来就变成这样了?恐怕不是一句疯了就能解释的。”

于是,再次分为了两派,一番争论,结论还是万年的“再看、再看”。集议散了之后,同师青玄道了别,口头约定过几天下去玩,谢怜走出神武殿,心中叹道:“都说灵殿效率低下,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每次集议商量什么事,杂杂拉拉发散无数,最后处理结果多半依旧中庸温吞,灵殿又如何能雷厉风行?”

这时,他感觉身后有一人跟了上来,回头一看,竟是风信,微微一怔。招呼还没打,风信便低声迅速说了一句:“小心慕情。”

谢怜也压低了声音,道:“慕情?”

风信道:“他进殿时那女鬼神情有异,好像有点怕他。我不探听别人私事,总之你防备着点。”说完便匆匆忙忙地走了。谢怜则站在原地,等他走远了,这才慢慢迈开步子。

虽然表面上不易觉察,但谢怜其实一直暗中留意着每位神官微妙的神情和兰菖的反应,自然也没漏过慕情的。

然而,他认为,这胎灵的父亲不大可能是慕情。谢怜根本无法想象慕情会干出这种事,事实上,慕情这人一心都扑在习武修道扩张信徒打拼领地上,而且和他修的是同一道,根本不会沾女色败修为。但是,慕情识得兰菖,这点应该没错。线索太少,摇了摇头,谢怜下了天庭。

虽然胎灵已被降服,郎萤和谷子被安置在富商家,有吃有喝,没什么不放心的,但他离开的时间久了也不好。久了那富商没看见他人影心里多半要犯嘀咕,于是,谢怜一下去便直奔菩荠镇。那富商一见他就紧紧握住他双手,激动地道:“道长!高人啊,高人!你昨晚睡在我如夫人房里,我们门都锁了的,早上一打开,不敢相信,凭空消失!高,实在是太高了!怎么样?那妖怪抓住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