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翔茜没头没脑地说,去他妈的,我的婚礼我说了算,什么规矩,我就是规矩!来做伴娘!
余周周说,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凌翔茜有一颗自由的灵魂。
但她摸着自己最近略微有一点点圆润的小肚子,想了想,对凌翔茜把腰围尺寸报小了半码,然后将平板推给林杨说:“我去跑步了。”
“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林杨说,“后天咱们就出发了。”
“闭嘴,怪盗基德。”
余周周正低头穿跑鞋,林杨忽然说,上次的思考题,我有答案了。
她头也不抬:“答案是什么?——欸,题面是什么来着?”
“我还是觉得蒋川很惨。但你说得对,喜欢他的女生也很惨,单恋就是挺惨的。但我明白你为什么烦劝凌翔茜了,如果当初,别人让我放弃你,找个对我好、喜欢我的,我也会觉得烦。能够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不管有没有回应,都是很幸福的事情。一定要比较的话,爱人比被爱幸福。”
余周周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为什么把自己说得那么卑微啊,你追什么了,你不就正常生长发育,顺便喜欢我吗?”
“顺便?!”
“好像追我追得多辛苦似的,难道我不喜欢你?我对你不好吗?两情相悦的事,让你说得跟单恋似的,烦不烦啊!我要离婚。”
林杨笑了。两情相悦。他当然一直都知道,余周周这个人很别扭,从小她就只欺负他。
“那你幸福吗?”
“恶心。”
“回答问题!”
“当然啊,爱人比被爱幸福,”余周周踮脚用额头轻轻碰他的鼻尖,“很幸福。我爱你。”
那就来做点别的吧,林杨抱起她,“减脂不一定要跑步,也有别的方式可以消耗热量。”
余周周一脸惊恐:“你要做什么!你放开我!!”
为什么要现在开始演强抢民女?为什么是现在?!林杨哭笑不得。
但只能扛着她继续演下去。也挺好玩的。
11
陈见夏的新老板也姓陈,和她是本家,竟然也是振华校友,但比她大了很多届,实在没多少共同话题。
入职前便听闻他是个话少又冷淡的人,至今独身,短暂接触过,见夏觉得传闻不虚。
不过或许是难得在异国遇见同乡同校的缘分,他对见夏很照顾,虽然事务所只是重新回国立大学读书期间的过渡工作,但陈见夏工作得很愉快,甚至改变了主意,考虑长待下去是否有发展。
她没想到自己会在酒店庆功宴的楼下遇到余周周。她跟客户道别,余周周从出租车上下来,两人愣了一会儿才认出彼此。
神奇的是,余周周竟然是来找陈桉的,陈见夏的新老板。
“他告诉了我地址,但我没想到是这种场合,我怎么穿成这样。”余周周抱怨,“我得赶紧跑。”
印花吊带上衣,米白色麻布长裤,一身度假游客的样子,的确格格不入。陈见夏促狭一笑,轻声说,我帮你去叫他。
余周周送给陈桉升partner的礼物是一只八音盒,深蓝色,四四方方,盒壁没有丝毫饰纹雕刻,只在正面包装上印着一块菱形蓝宝石。
“是蓝水。”她说。
陈桉笑着沉默,很久才说:“我知道。”
“《蓝宝石之谜》动画播出周年纪念,限定发售,很难抢的,”余周周强调,“我们俩刷了大半夜,终于抢到了。”
陈桉垂眼看着盒子,没有说话。
站位错误,这个氛围不太对。见夏意识到这一点,想闪开也来不及了。陈桉落落大方地对见夏说,Jen,马上轮到我了,你帮我照顾好周周。
主持人引领陈桉上台致辞,盒子回到余周周手里。
她们一起去了露台角落。两杯香槟下肚,余周周依然没有向见夏解释“蓝水”究竟是什么,她背对着珠光宝气觥筹交错的露台,给八音盒拧了两下发条,澄澈单调的旋律响起来,一时间竟压住了酒会的乐队,缠绕成结界,倒转了时间。
上面还放着一张小纸卡。
“我得走了,八音盒和信,你帮我交给他吧,本来想邮寄给他的,但是正好回振华嘛,可以飞新加坡转机,我们都想过来玩一天。”
余周周起身,说林杨还在圣淘沙等她,温淼说要教他玩单人帆板。
“我去看看林杨有没有被海水呛死。咱们俩就凌翔茜婚礼见吧!”
见夏天人交战,那张纸卡只是左右对折,叠得实在随意,已经微微张开了,侧面隐约能看到字迹,不怕人瞧见似的。
她用食指轻轻推开。
娟秀的字迹写着:
陈桉:
??要是总害怕献出一颗蓝水就会献出所有,人是不会快乐的。
??索性,我这颗也给你。
12
凌翔茜和楚天阔的婚礼很热闹,巨大的宴会厅,高朋满座,校友齐聚,长辈和年轻人都玩得很开心。
后来耿耿听余淮和余周周说,凌翔茜去年在上海已经办过一场婚礼了,甚至都没通知家里的长辈,除了婚纱和伴娘服,她一概撒手不管,全都扔给刚到上海、没有任何资源的楚天阔,反正十天后就要办,她要穿婚纱!——楚天阔把小型婚礼办得漂漂亮亮,在场的几乎全都是凌翔茜的朋友。
这只是凌翔茜作天作地的事迹之一。
这一场也是,嘴上说着好烦,不想办了,最后还是搞出了公主出嫁的盛况,耿耿心里感慨,这个女人真的是个谜。
唯一的小插曲是楚天阔父亲的致辞。
按顺序,凌翔茜爸爸先上台,他游刃有余,对在场的领导、亲友一一致谢,恰当的时候洒下舍不得女儿的泪水,激动又克制,体体面面。耿耿参加过这么多场婚礼,他是表现得最符合婚礼“标准”的父亲,久经沙场的样子,难怪家里那么有钱。
轮到楚天阔父亲,明显紧张得不得了,抖得整个人仿佛要从西装里逃出去。他准备了一张小纸条,念得磕磕绊绊,那是婚礼现场唯一冷场的几分钟。
那全场尴尬的几分钟里,楚天阔安然站在父亲旁边,扶着他,偶尔在他卡壳时候低头帮他瞄一眼纸条上的字,轻声提醒他。
他和凌翔茜都没有催促,凌翔茜甚至阻止了自以为机灵、打算说点什么来圆场的司仪。